未央宫易主,从前古雅的陈设被如今铺金般的华贵泼辣所取代,苍葭尚未踏进殿内就听见小孩的笑闹声,只听见内监唱了句南诏王妃觐见,那笑闹声才止了,良久良久,一个熟悉的女声喟叹般响起来。苍葭听见她说:“宣王妃进来。”
那人的声音是端庄的,但其实若是细究,你会发现那声音里没多少活气。
她过的不如从前好,苍葭想。
小孩子不知何时被抱走了,苍葭进入正殿时,只见皇后好整以暇地坐在那,两个前妯娌互望了望,一时竟升起恍如隔世的恍惚感。
苍葭比照国礼向皇后问安,其实她们做妯娌时也不是很熟,但时间把他们打磨成了故人,故人见故人,总多一层唏嘘的情分。
“王妃过来坐。”
“是。”
先三皇子妃,今皇后依旧有着温柔的美貌。记得他们也曾是京里令人倾羡的夫妇,不过苍葭回京后便在楚王妃那得知了如今宫中的格局,虽说皇后娘娘是当今原配,又为当今生了太子,更在当今潜邸时与当今伉俪情深,但如此种种,也只能保她顺利登上皇后之位,儿子被封为太子罢了。
如今宫中端的是四角齐全,国孝一过,想来不久也便有庶皇子出生。
她还这样年轻,眼中却没有光了。苍葭静默地看着皇后,皇后专用的瞿衣上绣着赤红五质的红腹锦鸡,整齐又灵巧地排列在深青色的服制上。苍葭其实今天过来无意和她叙旧,她今天过来另有目的。
她需借这未央宫,至尊显贵之地,那一世的楚襄登顶之地、亡命之所,召她归来。
微风渺,无声的咒语铺散在未央宫左右,苍葭与皇后言谈如常。
“娘娘后悔吗?”
“什么?”
皇后像没听明白似的,下意识就反问她,却在苍葭那似笑非笑地目光中回过神来。这未央宫早被皇后整治的铁桶一般,她不过挥挥手,那些无关紧要的宫人们立刻就下去了,只余下几个心腹。良久见皇后扯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却说:
“王妃知道么,本宫从前还放狠话,说若是陛下负我,本宫也想要让他生不如死。但其实他也不算负了本宫,起码本宫还是皇后,本宫的孩子也是太子。他只是,不能与本宫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嗯,当今这方面比他哥强。当然也就强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苍葭依旧不答,皇后陷入回忆里,一时有些恍惚,连她手上什么时候多了柄扇子也没注意。直到一阵一阵的香风沁入她的感官,她才慢慢凝神起来。
她看着苍葭,真奇怪,她明明才是这个帝国中至尊的女人,但怎么竟不如眼前这个女子快活呢?
“许忘忧。”皇后忽然没有没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