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随老侯爵一字一句地念完这一长串标准台词,将那枚戒指向前推到了谭顿公爵左手无名指的指根。
然后,在我抽回右手之前,他飞快地一反手,握住了我的右手,并轻轻在我掌心捏了一下。
我:!
……啊他到底在搞什么……婚礼上还要搞这种小把戏——!?
可是谭顿公爵脸上一副庄重端肃的模样,飞快松开我的右手,转而款款拉起我的左手,将一旁男傧相递上来的一枚硕大的钻戒套在我左手无名指的指尖上。
老实说,那颗钻石大到简直晃得我眼花。而且为了衬托它,它的周围还镶嵌着一圈碎钻——总而言之,这枚戒指虽然式样很好看,但它为了配合那颗巨大的主钻,整体的尺寸看上去都过于庞大了,戴在我手上大概能遮去我足足两根多手指的宽度,简直有点大而无当的感觉,充分显示出了暴发户的炫耀感。
我:“……”
我带着一点无言以对的感觉,静听着谭顿公爵那富有磁性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跟随着老侯爵的指引念诵道:
“我,奥利弗·兰伯特·斯坦耶,接受你,卡蜜莉娅·阿格尼丝·福蕾,成为我的合法妻子,从今以后永远拥有你,无论环境是好是坏,是富贵或是贫贱,是健康或是疾病,我都会爱你,尊敬你并且珍惜你,永远做你忠实的丈夫,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我:“……”
我垂下视线,望着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将这枚无处不炫耀着暴发户财富的闪光的大钻戒向下推到我的无名指指根。他并没有立刻移开他的手,反而用拇指的指腹摩挲了一下我的手背和指节。
我们两人就那么默不作声地彼此握着手,听着吉尔摩老侯爵致上宣誓部分的结束语。
“……我们为所有已婚夫妇祈祷,他们能够继续彼此付出,能够继续彼此原谅,并且每天都能经历越来越多的快乐。”
“特别是尊敬的卡蜜莉娅女王陛下与谭顿公爵阁下,在此刻共同开启他们的婚姻生活,愿他们能够永远得到每一位臣下与国民的敬仰
、忠诚与支持,健康地度过一生。祝福他们直到永远——”
正午的日光从大厅高处的彩窗里投落下来,有一道光芒刚巧斜斜投在我的右脸上,令那里的温度渐渐升高起来。
我听见吉尔摩老侯爵说道:
“请你们两人都一同跟着我说。”
我:……为什么这个世界的婚礼仪式如此繁杂冗长?我究竟还有多少字的台词要念?!
但吉尔摩老侯爵已经出了声,我也只好跟着他一起念起接下来的誓言。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发飘,几乎被淹没在谭顿公爵镇定自若的声线里,连忙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
“……你往哪里去,我也往哪里去。你在哪里住宿,我也在哪里住宿。你的国就是我的国,你的神就是我的神。我将以全部的忠诚来侍奉你我共同的祖国,将以全部的尊重开启你我生活的每一天,将以全部的爱情一生奉献给对方。”
我一边复述,一边脸红,一边又觉得有些尴尬透顶。
的确是很好的誓词,既美妙又庄严。不同的是,让我们来一句句复述,就有一点玄幻的割裂感——理智告诫自己这一切只是为了国家和任务的权宜之计,但内心深处软弱的那一角又忍不住想要赞美这样的誓词,沉迷于它所编织出的忠诚、尊重、神圣与温暖的氛围里,情不自禁地想要相信——
但我这种玄幻而迷乱的情绪,适时地被吉尔摩老侯爵那喜气洋洋的声音打断了。
“现在请你们两人在婚书上签名。”
我回过神来,发现我们旁边的男女傧相已经第一时间飞快上来,为我们递上装帧精美的——两本小羊皮封面的文件夹,并且已经体贴地替我们打开了它。
里面是一张写得满满当当的纸。抬头正中是代表兰花王朝和福蕾家族的徽标,四周是烫金的勾边,正中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我一阵眼花。
我没什么心情细读那些文字,视线径直落到那张纸的最下方——那里果然有两道横线,横线下方用小一点的字体分别标出了我们的名字和头衔。
我刚一抬手,
身旁那位极为周到的女傧相就递上了——一根十分复古的鹅毛笔。同时,盛放着墨水盒、吸墨纸等等全套道具的特制小托盘也放到了我右手边的桌子上。
我:“……”
啊,好古老的用法……
我用鹅毛笔沾了墨,利落地在那道底下写着“女王卡蜜莉娅·阿格尼丝·福蕾”的横线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女傧相随即把我和谭顿公爵签署的那份婚书掉了个个儿,我不得不重新沾了一次墨,又签了一遍名字。
两位傧相手脚利落地在几秒钟之内就收拾好了桌上——确切地说,是圣坛上——的一切,撤下托盘和文具,合上夹着婚书的小羊皮夹子,将夹子拿好,重新退到一侧。
然后,吉尔摩老侯爵又高了八度、中气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