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四还在恢复中,只能丁老爷子去开会。他早上去的,下午回来的,憋了一肚子气。
我问怎么了。
丁老爷子怒气冲冲地说,堂口会上讨论了一件大事,由胡门牵头,把秃顶子镇所有的大中小堂口统一起来,成立一个行业联盟。今天讨论了一些行业联盟成立的标准和规则。
我想起烟堂来了,问道,是不是和烟堂还有胡天泽有关系?
丁老爷子点点头:“肯定的。所谓胡门总堂牵头,不就是胡天泽吗?他是堂主,谁能绕过他,干出这么大手笔的事。散会的时候,老杜和我商量,想推举我当这个秃顶子山出马仙联盟的会长。我直接拒绝了。”
丁四在旁边道:“爷爷,干嘛拒绝,当会长多牛逼。”
“你懂个屁。”丁老爷子骂,没继续往下说。
这时阿辉拿着酒瓶子出来,一边喝酒一边说:“拒绝是对的。出这个头有个屁用,到头来都是一场空,一场空,给别人做了嫁衣,做嫁衣。”
丁老爷子看了他一眼:“辉先生,你这一天酒瓶子不离手啊。”
我赶紧说道:“阿辉前辈话糙理不糙,我也觉得抻这个头没必要。堂口老仙儿胡七爷不是这个性格;二是咱们没必要附庸胡天泽,唯他马首是瞻。”
丁老爷子拿着卷烟,往里夹着烟丝:“你们发现没有,这里的事很玄妙。胡天泽想统一秃顶子山的出马仙堂口,我们跟他算是老相识,为什么不直接找咱们来牵头,偏偏找了老杜呢?”
丁老爷子看问题果然老辣,这个点抓得很准。
“静观时变吧。”丁老爷子冷笑:“秃顶子山的出马仙堂口大大小小加起来几百家,光是黑堂子野堂子就占了三分之一,而且很多堂口之间都是死仇,哪是那么容易结成联盟的。”
以后联盟再开什么会,丁老爷子也不去了。当然了,也不反对,反正就是非暴力不合作。
过了几天,丁四身体恢复了,堂口也开起来,照常迎接客人。我想告辞,丁老爷子让我多住几天,跟着丁四看看事,涨涨经验。
我现在虽说有胡门仙印护体,但是看事的经验太少,有法力而无法术,处理实际问题的能力很欠缺。
“术这个东西就像是开车一样,开得越多经验越丰富,开得就越好。”丁老爷子教育我:“有的时候你甚至都不用法力,光是凭着经验,就能解决很多疑难杂症,这才是最高境界。”
我心悦诚服,决定留下来跟着丁四看事,给他当个助手。
这天丁老爷子笑着对我和丁四说:“越来越热闹了,你们知道发生什么了?”
我们摇摇头。
丁老爷子道:“昨天联盟会上,听说老杜和老季两个人翻脸了。季苹真是不惯毛病,直接把桌子掀了,当着那么多人把老杜骂了一顿。说老杜是野心家。”
我心里暗笑,想统一出马仙儿所有的堂口,太难了。
根据我的经验,有两个堂口最难搞,一个是鬼堂,拜鬼的人都很独,像烟堂这种规模的联盟,也是靠着当年的历史原因才传承至今。第二个是黄堂。出身黄门的人,大都桀骜不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而且爱说大话,说句不好听的是志大才疏,不可能屈居人下。这两种堂口搞不定,想组成联盟就是一纸空文。
现在就看胡天泽的手段了,秃顶子山指着老杜这样的人,想做到大一统就是痴人说梦。
接下来几天,没遇到什么大活儿,看事的人要么头疼脑热,要么做噩梦。丁四感叹说,零号老仙儿都问起来了,什么时候能让她看事,再没有大活儿,恐怕她要呆不住了。
说到零号我愈发好奇,正要问个究竟,外面进来了两个人。我和丁四停下了话头,被这两人的扮相惊住了。
其中一个是阿姨模样的女人,约莫五十来岁,头发都白了,有点风烛残年的感觉,身边还领着一个,天气不算冷,可身边这位裹着大棉袄,头上包着黑头巾,戴着口罩和墨镜,在阿姨的搀扶下,慢慢走进来,岁数很大的样子。
丁四现在还闲着,赶忙请两个人上座。这时,阿辉提着酒瓶子出来,本来想回避的,看到这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反而来了兴趣,在旁边坐下,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并没有上来干扰我们。
丁四指着怪人说:“怎么了这是?”
阿姨嘴动了动:“能不能把窗帘拉上,我闺女见不得光。”
我和丁四互相看看,我起身把门窗关上,然后拉上厚厚的窗帘,屋里的光线一下就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