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鱼闹出的动静惊动了大堂里的其他人,她僵着脸站起身,等着店伙将茶具换了一套,才不知所措地看向陆静泊,说道:“公子……都知道了?”
“我原本等着你自己告诉我,不想你竟这般忍得住。”陆静泊叹了口气,“如今我也该去做个了断,难道还要当你是红玉吗?”
他去了党项,便是要杀尽他的仇人。
这些仇人里,自然也包括红玉。
陆静泊之所以迟迟没有报仇,与他的武功境界倒没什么关系。
他是陆家唯一的孩子,从他幼时立志学武之后,不论是心法秘籍、还是天材地宝,凡是有的,父母便从不吝惜银子。
是以他虽年轻,内力却实在不俗。
只是他双目失明,多有不便,若是在外不能像从前一样行动自如,报仇便是纸上谈兵。
他自己暗中习练多日,如今听声辨物,已经炉火纯青,哪怕在山中行走,也能如履平地。
父母大仇,此时不报,更待何时呢?
飞鱼盯着陆静泊看了许久,问道:“公子既然知道是红玉所为,为何……”
为何昏迷时还不忘叫她的名字?
话问到一半,飞鱼便没了声。
飞鱼哪里知道,她赶去的时候,红玉才刚刚离开没多久。
陆静泊的眼睛,便是她弄瞎的。
那时陆静泊中了毒,又遭逢大变,昏迷之中,自然念得便是仇人的名字。
只是他当时气若游丝,说起话来有气无力,听在飞鱼耳朵里,倒像是思念红玉似的。
飞鱼那天看到的一切,陆静泊当真是一无所知。
他只记得自己醒来时,便遇到了飞鱼,昏迷之时的事,他又如何能够得知?
听飞鱼话问到一半就不说了,陆静泊心中还有些纳罕。
“什么为何?”
“没什么。”飞鱼摇了摇头。
陆静泊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接着说道:“李从珂的爪牙甚是烦人,我们从西域走,免得他的人又来滋扰。”
过了一会儿,飞鱼鼓起勇气,问道:“公子真的舍得杀红玉?”
“为何舍不得?”陆静泊回答得干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况且她害了陆家满门上上下下百十条人命,连婢女小厮也没放过一个,那些人又何其无辜?”
“可是红玉是你的……”
空气突然变得静谧。
愣了一下,陆静泊罕见的露出惊讶的神色,“你以为她是……”
他赶忙摇了摇头,“我不曾有通房,姬妾更是没有。我那时只是看红玉机灵,便叫她在书房做事,我与她并无男女之情。”
说着,他突然往前凑了一些,问道:“可听明白了?”
“听、听明白了!”飞鱼脸色一红。
不知怎么回事,她总觉得公子方才在笑话她。
笑话什么呢?
笑话她自己什么都不问,就胡思乱想吗?
她才没有胡思乱想呢!就是、就是随便问问!
飞鱼偷瞄了陆静泊一眼,心想着,公子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看得见。
“公子报仇之后,预备去哪?”
“报仇之后,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
……
一个月后,狮子舶在广州靠岸,江鹤同一行人总算是回了中原。
为掩人耳目,一到广州,罗荧便带着花朝阁众女先行一步,公冶澜则不情不愿地跟在了江鹤同和林鹿春身边。
也不知罗荧是怎么让他如此听话的。
不过公冶澜一和罗荧分开之后,就一直臭着脸,像山里跑出来的酸脸猴子似的,谁和他说句话,便要龇牙咧嘴地挖苦人。
凤鸣四人念在他能给江鹤同治伤,总是多加忍让,林鹿春却不以为然。
凭这老白毛被罗荧捏得死死的,她才不怕他不给师父治伤呢!
就是师父自己不同意。
想到这,林鹿春便有些犯愁。
自从练了蛰龙功,旁人便探不出她的内力深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