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骑都尉,且开开门啊。”有人大声的叫着。
另一个人轻轻的拍着门,声音温柔又富有节奏,仅仅这敲门的动作和声响就拉开了与大声叫嚷的人的素质差距:“胡骑都尉,我家主人正在门外等候胡骑都尉,还请胡骑都尉开门相见。”
身后的人却鄙夷极了:“你以为在这闹哄哄的时候还有人能够听见你说话?”斯文啊,情调啊,先决条件都是能够被胡骑都尉听到看到,在周围无数大嗓门的人嘶吼之下,胡骑都尉就算有顺风耳都听不到你敲门的温柔声音。
胡问静家门口挤满了人,虽然不知道堂堂大缙朝的四个皇子为什么突然都喜欢上了胡问静,但是四个皇子追求,太尉贾充登门拜访,这透露的信息实在是太恐怖了,那谣传胡问静要成为皇后的不靠谱消息都让很多人半信半疑了。大缙朝的官员和门阀子弟就是白痴也知道非同小可,说什么都要拼命巴结胡问静谋取一个好印象。
有人被拥挤的人群挤得官服都撕破了,很是愤愤不平,胡问静就是一个小小的六品官,至于搞得这么夸张吗?太尉贾充的门前都没有胡问静的十分之一热闹。他低声骂着:“什么都没有搞清楚,烧P个香啊!”要是四个皇子追求胡问静的原因只是因为四个皇子无聊的打赌,看谁能追到手大缙朝唯一的女官,追到手就直接甩了,那眼前挤成梅干菜的官员们不都成了傻瓜?
与那冷静官员挤在一起的某个官员同样唉声叹气:“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是马屁精,没想到所有的官员都没有节操。”全城的官员都来了自然是夸张的,随便看看眼前的拥挤人群的衣服就知道挤在这里的官员极端的两极分化,要么是皇族,要么是六品一下的小官员,真正手中有权的大官几乎看不到身影。
那冷静官员微微叹气,大缙朝想要当官就要抛下节操,潘岳石崇可以望尘而拜,他们这些普通小官员自然可以做的更加的夸张。他悄悄的握住了拳头,胡问静此刻炙手可热,以后不是和皇子攀扯上了关系就是和太尉贾充有密切往来,巴结上了胡问静就是搭上了贾充这条线,这次说什么都不能错过了。他深呼吸,调整表情,挤出最灿烂的笑容,大声的叫着:“胡骑都尉!胡骑都尉!”
有几十人拼命的护着一个人前进:“都闪开了!不要挤坏了我家的鲜花!”中间那人捧着一大束鲜花,傲然看着其余菜鸟,以为喊几声就能得到胡问静的青睐了?幼稚!鲜花一出,分分钟就搞定了胡问静。
有人惊讶的看着那捧花的人,叫道:“崔兄!”拨开人群挤到那捧花的崔兄面前,低声的提醒:“你疯了!和皇子抢女人!”送花送珠宝送华丽的衣服送鱼塘都是泡妞用的招数,你丫有几个脑袋敢和四个皇子抢女人?
那崔兄转头看四周,果然四周无数王孙公子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在看白痴。他大笑,低声道:“我疯了?我白痴?你们才是白痴呢。”那提醒他的公子死死的盯着他,多年的老友,不能眼看着他的脑袋被四个皇子当球踢,认真的劝:“天下女子多得是,千万不要和皇子抢女人!”
那崔兄又是一阵大笑,凑到那朋友的耳边低声道:“谁说我送花就是和皇子抢女人了?”他招呼十几个仆役,一齐大声的道:“清河崔定奉九皇子濮阳王司马允殿下之命向胡骑都尉送花!”十几人大声的喊了几遍,整条街上的人都听见了,所有人齐齐的看着那崔定,一秒钟就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麻痹!马屁精!
四周的官员敢拿自己的脑袋打赌司马允绝对不知道这个崔定送鲜花什么的,司马允想要送花不会自己送,还需要有人代劳?这个崔定肯定是想要巴结司马允,把送花的功劳送给司马允,若是司马允真的一举赢下了美人心,那崔定自然是最大的功臣,一举成为了司马允的心腹,若是送花失败,胡问静铁石心肠,那也无妨,崔定能够想到司马允的道谋士们想不到的计划,获得司马允的赏识,成功巴结上司马允的几率至少有五成。
有人喃喃的道:“好一个清河崔定啊。”听这个报名就知道要么是还没有官职,要么就是官职小到不好意思说出来,但从今日起崔定就打出了名声了,指不定就飞黄腾达了。
又是一人眼中精光四射:“小觑了天下英雄。”还以为只有自己是聪明人,没想到天下聪明人这么多。
好些人后悔极了,早知道有这么容易的巴结皇子的机会就该扫荡整个花市啊!
胡宅的房门紧紧的闭着,丝毫没有打开的意思。众人大喜,鲜花失败了,转头鄙夷崔定:“送鲜花可定是可行的,哪个女人不喜欢鲜花?可是你太小气,只有这区区几十多花,若是换成了我,至少没有能够将整条街都铺满了鲜花,至少也要准备9999朵最美的鲜花。”“崔定,你误了濮阳王的大事了!”
崔定怒视众人,这是拉他的后腿?一群人淡定极了,猜对了!
拥挤的人群之中有人拼死挤到了胡问静的门前,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大声的道:“胡骑都尉,我是十皇子代王司马演殿下的管家,我给骑都尉送兔子来了。”他挥手,身后一群仆役满头大汗的扛着竹笼挤了过来。那管家笑道:“不只有兔子,还有鸟雀,可漂亮了。”
周围众人之中好些人眼睛都直了,捶胸顿住后悔到了极点,该死的,习惯性的用拍大佬马屁的手段对待胡问静了,完全忘记了胡问静是个少女,少女肯定喜欢猫猫狗狗兔子小鸟啊。
胡问静家的大门忽然有了动静,四周所有人都安静了,死死的盯着大门,大门露出了一条缝,众人一瞅,咦,怎么没人?
“小兔子好玩吗?”有个糯糯的声音道。
后排的人悲伤极了,是胡问静那小的被人群挡住都看不见的小妹妹。
那司马演的管家蹲下,微笑着:“当然很好玩啊。”一群仆役急急忙忙的将竹笼送到小问竹的面前,一只只小兔子小鸟立刻晃花了小问竹的眼睛:“哇~”
门开的更大了,一只手伸了过来,一把将几个竹笼都拿进院子,道:“代王殿下的管家是吧?回复你家殿下,胡某收下了。”
四周的人看着胡问静的笑容,愤怒的看着代王的管家,竟然想到了曲线救国,卑鄙!
胡问静想要关门,却被一只手挡住,一个男子凑上了,大声的道:“我是……”
“噗!”那男子被一脚踢飞了出去。
胡问静厉声喝问道:“你是谁?你老大是谁?”四周的人看胡问静眼神中精光四射,白痴都知道胡问静怒了,这家伙的老大肯定出局。
有人怜悯的摇头:“一步踏错就是地狱。”以为谁都可以学霸道总裁挡住门不让关的吗?回头肯定被背后的主子打死。
有人冷笑:“为财生,为财死,不过如此。”其实是为了“权”,但是说的太明白会误伤所有人。
有人仔细的盯着那白痴,此刻不多看几眼,很快就要看不到了。
那白痴张大了嘴看着胡问静,又看看陡然安静的四周,众人无限同情怜悯的眼神,瞬间想通了一切,大声的道:“我是送外卖的!有你的外卖!”四下的看,惊愕又悲愤的道:“我的外卖呢?我的外卖被人抢了?谁丧尽天良抢我的外卖?打工人容易吗?”就在人群中找来找去,顺顺利利消失不见。
胡家的门再次关上,犹能听见门内小问竹的欢呼声:“小兔子!”
好些人转头吩咐:“快去买兔子!”“没有兔子就买小马小羊!”
司马玮站在最外围,愤怒的看着远处拥挤和喧闹的人群,只觉今天真是喂了狗,老子为了皇位考虑,你们又为了什么?
几个小皇子跳下车,看看远处的人群就没想挤过去,凑在一起热切的说着:“我也想要小兔子。”“小兔子不好玩,我有一只小乌龟。”“我喜欢吃兔肉!”
司马玮的管事拼命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脸色很是不好,道:“胡骑都尉四周的所有房子已经全部被人买下了。”司马玮大怒:“谁!是谁!本王要他死!”他转头看周围,是这些垃圾小官员还是几个皇弟?
司马玮的管事尴尬的道:“是胡骑都尉……听说胡骑都尉说了,今天傍晚公开拍卖四周的房子,价高者得。”他偷眼看司马玮,总觉得这拍卖会很有杀猪的味道。司马玮面无表情,杀猪也得去!能够买下胡问静的高价房子好歹也是一个交谈的话题,再说还能建造高台居高临下看胡问静的一举一动呢,说什么都不能错过了。
司马玮的管事忽然一怔,低声道:“殿下,看那边,是王敞!”
司马玮飞快的转头,果然看到王敞面无表情的从一辆马车上下来。司马玮冷笑道:“怎么,王敞也想娶胡问静?也不看看他的年纪。”忽然心中一动,死死的盯着王敞,该死的,王敞是父皇的表弟是他的表叔,王敞到这里是不是代表了司马炎的意思?他心中一惊,父皇出手了?
周围注意到王敞并且如司马玮一般想法的人多如牛毛,拥挤的胡问静家门口立刻神奇的空出了一条道路,直达王敞的面前。所有人都盯着王敞,指望着从王敞的脸上看出胡问静忽然诡异的成为所有人焦点的理由。
王敞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群,微微有些恍惚,上一次在这条巷子里看到如此多的人还是在《二十四友艳行记》红遍洛阳的时候。
一群人盯着王敞的表情,立刻抓住了王敞的那一丝恍惚,人人更加确信王敞是身怀重任前来,不然不至于一点点笑容和期盼都没有,反而满脸的心不在焉。
有人心中一惊:“难道真的是进宫为妃?”谣传胡问静要当皇后的时候他还嗤之以鼻,没有一点点背景怎么当皇后?真是愚蠢人的白痴想法。可看眼前的阵仗,难道不是皇后而是皇妃?
周围的人慢慢的点头,那三个小不点皇子绝不可能是追求胡问静的,王敞与胡问静有仇,也不可能,那么只能是王敞奉旨接胡问静进宫了。众人很是理解王敞的神情会如此的恍惚,昔日的对头今日成了皇妃,换成谁都会心神不宁。
有人盯着司马玮,注意到了司马玮脸上一晃而过的震惊,更是确定了:“就是不知道这是子夺父妃,还是父夺子妃。”一个女人不会引起司马家的父子相残吧?世界真是太神奇了。
王敞扫了一眼四周,立刻被四周炙热的眼神吓住了,你们都盯着我干嘛?他低头看衣服,没穿错啊。王敞咳嗽一声,提醒周围的人,不要看着我了!周围的人理都不理,老子在这里挤成豆腐干就是为了知道胡问静到底是飞过了龙门还是飞进了皇宫,凭什么你咳一声我就不看你了?想要我们不看着你就说出真相啊。
众目睽睽之下,王敞硬着头皮慢慢的走到了胡问静的门前,短短的几十丈距离竟然有穿越枪林剑雨的感觉,他好不容易到了胡问静家的门前,在一片寂静中敲了敲门,朗声道:“胡骑都尉,我是王敞,我有陛下的……”他顿了顿,转头看四周。四周的人毫不避讳的死死地盯着王敞,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该死的,真是胡皇妃!
胡家的门被打开,胡问静冒了出来,瞅瞅四周无数双放光的眼睛,道:“进来说话。”
王敞坚决的摇头,这么多人盯着他呢,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所有的神经都告诉他一旦进了胡家的大门肯定会有更大的麻烦,道:“我家在三日后设宴,你务必要参加。”递上一份大红的请柬。
胡问静恶狠狠的看着王敞,叫你进来说话你偏不听,要是周围的房子卖不出去,你必须赔偿我的损失!
周围的人死死地盯着王敞,前头还说“有陛下的……”后脚就变成了王家请客,白痴都知道这是王家奉了圣旨设宴。
周围的人如潮水一般退去,胡问静摆明了不肯会客,那就必须去搞一张王恺王敞家的请柬,王家的宴会之上一定能够得知更多的消息。
司马玮冷冷的看着越来越冷清的四周,冷笑一声,也转身离开。父皇这是警告,是鼓励,还是坐观其变?他必须想清楚了才能做下一步。
几个小不点皇子欢快的看着四周退去的众人,这是可以回去了吗?
……
皇宫的某个小花园之中,一个陈美人冷冷的看着周围的宫女太监,呵斥道:“废物!”既然到了胡问静家门口,那说什么都要挤进去啊,胡问静不开大门就撞破了门,然后笑着说赔钱啊,难道胡问静还能翻脸打皇子不成?只要进了胡问静的家,自然就会有巨大的好处。
一群宫女太监低头不敢吭声,他们也想按照陈美人的嘱咐强行进入胡问静家啊,可是长沙王司马乂闹着要回宫,他们还能押着司马乂不成?
司马乂听着娘亲发怒,一点都不在意,趴在地上玩弄着一只小兔子,好像小兔子也不是那么的好玩啊。
陈美人低头看着司马乂,柔声道:“乂儿,明天再去胡骑都尉家与她一起玩耍好不好?”
司马乂用力摇头:“我要在自己家玩!”那个胡骑都尉家门口好挤,一点点都不好玩。陈美人继续柔声的哄着。
有太监进来禀告:“始平王殿下驾到。”
陈美人冷冷的哼了一声,继续哄着司马乂,司马玮进了小花园,看了一眼四周,一群宫女太监急忙退开几十步。司马玮愤怒的道:“娘亲,为什么叫十四弟去胡问静家?”
陈美人转头看着司马玮,道:“十四弟?是啊,他是你的十四弟,你倒是还记得。”
司马玮皱眉,道:“娘亲!”
陈美人摸着司马乂的脑袋,道:“你有宏图大志,娘亲拦不住你,可是你要记住你不仅仅是本朝的八皇子,你还是乂儿的二哥。”
司马玮看着陈美人,真是不明白她在想些什么,道:“娘亲,胡问静的事情不是你想得这么简单,我接近胡问静是为了大事,你让十四……三弟跑去找胡问静一点点好处都没有的,只会给我添乱。”他心中有些不耐烦,陈美人是他的亲娘,但只是小小的“美人”而已,“嫔妃”都不算,这见识和手段自然是差到了极点,竟然莫名其妙的把五岁的司马乂派去胡问静家,真是不知所谓,难道五岁的小屁孩也想迷住胡问静,在太子身边放下一枚棋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