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美人冷笑道:“你心中是不是在想娘亲真是愚蠢?”司马玮不答。陈美人笑着:“是啊,娘亲确实不知道为什么你,司马允,司马演,司马该,贾充,都跑到了小小的六品官胡问静的家去。娘亲唯一知道的就是那绝不是因为你们爱上了胡问静,想要娶她为妻。”她冷笑几声,这个儿子她看得很清楚,心中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情”,除了皇位什么都不在意,哪怕娶妻也是为了增加手中的权利和筹码,怎么会莫名其妙的爱上一个声名狼藉毫无背景毫无助力毫无政治资源的平民女孩子呢?她也知道司马玮怨恨着她只是一个美人,不能给他争夺皇位增加助力,可是她有些好笑,就算她是昭仪又如何?生母不是皇后,这皇子就靠不上任何的娘亲的地位,而不是长子,在皇帝陛下的眼睛中也不怎么重要了,儿子多了就不值钱,皇帝陛下有二十六个儿子呢,除了长子又在乎过谁?
陈美人心中苦笑着,继续道:“娘亲就知道你,司马允,司马演,司马该,贾充,洛阳无数的官员都去了,乂儿也必须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她的智商和信息渠道只会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后才跟着大流知道,她何必去多想呢?她只要盯着其他聪明人做什么就好。
司马玮怒道:“三弟就是见了胡问静也没什么用!”
陈美人微笑着,给司马乂抹掉了脸上的污渍。她有三个儿子,最出息的儿子司马景早早的去世了,二儿子司马玮心思深沉,只想着自己,这三儿子司马乂才是她唯一的指望,她当然要处处为司马乂着想。胡问静究竟为什么成为大红人,几个皇子究竟图谋什么,是不是与皇帝陛下有关,是不是娶了胡问静就能当皇帝,她完全不需要知道,不需要想明白。她只要让司马乂早早的与胡问静有良好的关系就行,司马乂太小了,与皇位完全没有关系,唯一要做的就是不落后他人,别的皇子结交谁,司马乂就结交谁,就这么简单。
司马玮心中愤怒,拂袖而去。陈美人丝毫都不在意,司马玮以为她没有看清局面,她却认为司马玮没有看清局面。这么多皇子都努力结交胡问静,这背后会没有皇帝陛下的推手?皇帝陛下出手了,她或者司马乂能够不跟进?左右司马乂还小,除了多在皇帝陛下眼前露露脸之外不会有其他什么目的,就算跳进了皇帝陛下的圈套也不用担心什么。这其他小皇子的娘亲不也是这么想的?或许那些小皇子的娘亲还有成年的皇子,有其他图谋,但是她真的没有。
陈美人微笑着,后宫待久了早就明白争宠什么都是假的,最重要的是不被皇帝嫌弃和厌恶,紧紧跟在皇帝陛下的后面。
……
胡宅。
“没想到胡骑都尉的家还算清净。”来客微笑着。
胡问静摇头:“你若是昨天来就能看见宾客挤破了门口,整条街上都是人,有人送花,有人送小兔子,有人轻声呼唤,有人含情脉脉,可今日……”小问竹跳脚:“还有很多鞋子!”她看见好多别人挤掉了的鞋子呢。
胡问静唉声叹气:“暮去朝来颜色故,门前冷落鞍马稀。老了,不中用了。”想到以为会发大财的几套房子竟然没人买,这是彻底砸在了手里了?虽然房子价格不贵,但是她在洛阳又待不了多久,买这么多房子干什么?
胡问静泪水长流:“房住不炒,诚不我欺!”
来客瞅瞅胡问静的年纪,吃吃的笑,头上的凤钗不断的抖动,几颗小坠子互相碰撞,清脆的响着:“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竟然说自己老了。”她提醒道:“宴会上万万不可在宾客面前这么说,我不介意,不代表其他人不介意。”
胡问静用力点头:“也就是在太子妃心胸宽大,大人不记小人过。”来客正是大缙的太子妃贾南风。
贾南风听了又笑,附近伺候的几个宫女太监心中很是惊讶,贾南风心胸狭隘,见不得其他女人,此刻竟然真心的笑着。她转头看小问竹,心中有些惊讶,胡问静身上没有任何的首饰,衣服也是粗布便装,小问竹倒是穿着绫罗绸缎,手镯发衩样样不缺。
小问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贾南风的头发看,贾南风笑道:“问竹喜欢我的发钗吗?”小问竹摇头,却又说道:“很好看啊。”
贾南风笑着拔下了发钗,轻轻的给小问竹戴上,眼角注意到了胡问静眼睛睁得大大的,心中得意,这胡问静显然也被她的发钗迷住了。她一点都不意外,胡问静没有绝世的美貌,没有惊人的才华,与她说了几句话就用错了不少词语,果然只是一个寒门都不算的平民女子而已,能够写小黄书已经是胡问静最大的才华了,这么一个普通和低贱到尘埃中的女子怎么配挡住她的光芒?胡问静也就是她的小跟班而已。
贾南风微笑着,柔和的对胡问静道:“两日后的宴会我也会去,问静不用怕,若有人惹了你,只管告诉了我。”她来胡家是贾充严厉命令的,原本贾南风的同母妹妹贾午也要来的,但是不巧的是在出门前遇到一些变故,只能她独自一个人来。她倒也无所谓,堂堂太子妃,未来的皇后见胡问静还怕镇不住?哪里需要有人陪伴。她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贾充严令她用最客气的态度对待胡问静,但是她一直很信任父亲,绝不会在这种小事情上闹别扭。
胡问静用力点头:“有太子妃娘娘在,胡某,不,问静,不,下官,不,卑职心里就不慌了。”贾南风笑着点头,对胡问静更加的看轻了,乡野女子连个自称都不懂,除了做她的跟班还能做什么?
贾南风笑着道:“两日后我派车驾前来接你,我们一同去。”看到小问竹用力的晃着脑袋,想要听凤钗的碰撞声,心里鄙夷极了,五岁的孩子还这么幼稚,放在门阀之中那是不可想象的。
她又随便与胡问静聊了几句,告辞离去。胡问静恭恭敬敬的送到了门口,等贾南风上了马车,她迫不及待的抓住小问竹:“快把发钗拿下来!”
胡问静的声音太大,还没有走远的贾南风也听到了,她原本有些气愤胡问静竟然没等她走到看不见就敢离开,此刻却大笑出声,何必与一个平民女子讲礼仪呢?想到胡问静此刻定然在抢夺她的发钗,贾南风心中就一阵的愉悦,这胡家姐妹都是可造之才啊。
胡宅之内,胡问静扯住小问竹叫着:“立刻烧水!”又恶狠狠的瞪着小问竹:“别人的发钗也敢往头上戴,知道有虱子吗?”揪着小问竹就去洗头,小问竹委屈了,又不是她要戴,是那个姐姐一定要给她戴上好不好,她又不喜欢黄色的金钗,她喜欢白色的钗子。
……
司马炎笑着问贾充:“你倒是心狠手辣。”只是调侃贾充而已,想不到贾充竟然会让堂堂太子妃去胡问静家登门做客,这胡问静的身份立刻又要看涨了。
贾充笑道:“胡问静的房子没能卖出去,心中恼着呢,老臣必须想办法让房价再涨上一倍才行。”
司马炎大笑,胡问静就这么贪财?贪财就好,当皇帝的还怕了臣子贪财吗?他正色道:“仅仅南风去一趟胡问静家是不够的,朕再让衷儿去一趟。”
司马炎看肃立在一边的司马衷,若是太子司马衷大张旗鼓的去了胡问静家,这朝廷中、皇宫中的人是不是都会蹦出来?只是这钓鱼的计策太过粗浅,只怕大多数人都看出来,不然不会只有一些小官员和小皇子去胡问静家门口挤成咸鱼干。
贾充摇头道:“老夫和南风去见胡问静,可以有无数种解释,让太子殿下去只怕就过于轰动了。”司马炎缓缓点头,他过于着急了,必须慢慢的来,总归是只有那么几个人而已。
贾充看了一眼认真听着两人说话,其实却什么也没听懂的司马衷,微微有些苦笑,这女儿和女婿都不让他省心,他和司马炎虽然是君臣,在此刻其实都只是两个宠爱愚蠢的儿女的老人家而已。他为什么亲自拜访胡问静引起全城轰动之后再次命令贾南风纡尊降贵的主动登门拜访胡问静?太子司马衷拜访胡问静是过犹不及,太子妃拜访胡问静就不是过犹不及了?太子妃和太子是一体的,有P个区别?
贾充命令女儿贾南风去见胡问静只是怕误伤了友军啊!
贾充对女儿贾南风和胡问静都非常的了解,女儿贾南风长得普通,当了太子妃之后更是被人嘲笑丑陋,一直以来以此为恨,处处要摆出高人一等的架势,尤其是面对其余女性的时候态度更是倨傲嚣张的不得了,不踩着对方心里就不舒服。可胡问静是什么人?刚刚进京做官的时候就打得吏部尚书任恺的儿子任罕的脸嘭嘭的响,被二十四友写文讽刺就立刻写了小黄文反击,差点就让二十四友负荆请罪,还有关中杀全家、西凉屠杀胡人……
一件件事情下来,贾充对胡问静的才能的看法一直在变,对胡问静在他的计划的定位也在变,但是对胡问静的个性的看法却一直没有变。胡问静就是那种对她好,她就对人好,对她不好,她哪怕对方是块石头也要拿头去撞个印痕的偏激愣头青。
眼高于顶的贾南风和愣头青胡问静相遇,会不会自相残杀?
想到在王恺家的宴会之上,贾南风指着一身粗布衣服的胡问静的鼻子大骂,“何方贱婢竟然如此放肆!来人,拉下去打死了!”然后被胡问静一脚踢飞,“你丫是谁啊,信不信胡某砍死了你全家?”
贾充的肝都疼了,这岂不是坏了他的大计!
偏偏这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发生冲突的几率非常的高,贾充唯有提前解决矛盾,严令贾南风与胡问静早早的见面,客客气气的交谈,不求女儿贾南风与胡问静成为手帕交塑料姐妹花闺中密友,只求两人互相认识,不要大水冲了龙王庙。至于因此引起的轰动,以及可能对完美计划的轻微破坏,他就顾不得了。
“唉,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贾充叹气,他当日是真的忘记了贾南风了,不然绝不会单独去拜访胡问静,或者让贾南风隐藏在他的马车中,或者带了胡问静回府见贾南风,何必现在这么无奈?贾充苦笑,现在也不是不能采取带胡问静回府的手段,只是夜长梦多,为了少生枝节,只能采取让贾南风登门拜访的方式了,相比之下这个办法的影响竟然是最小的。
只是,女儿贾南风明显被胡问静耍了,竟然以为胡问静是个毫无见识的乡下小丫头,真是窝火啊。
……
太子妃贾南风登门拜访胡问静的消息飞快的在洛阳城中传播,所有人脸色大变。太子妃啊,本朝出了皇后娘娘最尊贵的就是太子妃了,太子妃亲自登门拜访胡问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偏偏就发生了。
某个酒楼中,一个青衣男子惊呼出声:“难道真的是要当皇后了?”一直以为无聊者说得笑话的谣言竟然越来越像是真的了,能够让太子妃亲自拜访的除了未来的母后还能是谁?
一个挂着玉佩的男子摇头:“不可能,始平王、濮阳王、代王、城阳王会对未来的母后示爱?”什么父夺子妻,子夺父妻之类的言语就是平民百姓对皇族最下流最无耻的揣摩,三皇五帝以来如此荒淫无耻的帝皇有几个?四个皇子同时爱上一个女子的架势怎么看都不是与父皇抢女人,反而有抢皇位的感觉。
周围的人用力的点头,本朝皇帝陛下司马炎是不是好色,普通人不知道,但是皇帝陛下前几年大病一场差点嗝屁的事情却是所有洛阳人都知道的,当年皇帝陛下的病情严重到朝野都在讨论谁会继位为帝了,如此重病之下哪怕痊愈了,皇帝陛下看见年轻女子只怕也是有心无力了。这父子夺美的戏码绝对是谣言,胡问静当皇后更是绝不可能了。
那青衣男子见众人都不认同他的意见,很是没有面子,反驳道:“我倒是有些不明白了,为什么你们都说始平王、濮阳王、代王、新都王当街示爱?”他看着愕然的众人,冷笑一声道:“根据当时的传言,说始平王濮阳王当街示爱或许还有些可能,这代王和新都王哪里当街示爱了?难道要胡公签名就是当街示爱?那就奇了,这洛阳城中有胡公亲笔签名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难道个个都对胡公示爱了?这新都王喊一声姐姐就是当街示爱了?为何你们的内心如此的龌龊?在我看来只是四个儿子提前向未来主母示好而已。”
众人皱眉,假如换个角度硬要说四个儿子提前向未来主母示好也不是不行,毕竟暧昧的言语和举动都是可以两说的,而且有三个小不点皇子在,这“见妈”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只是总觉得“胡皇后”的解释有些牵强啊。
酒楼的一角,一个年轻男子悄悄的起身下楼,脚步越来越快,终于拼命的奔跑。
“买下来!我一定要把那房子买下来!”年轻男子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胡问静要是真的成了皇妃乃至皇后,那么那些破房子就是皇后故居,住在那些破房子中的人就是皇后的老邻居,大缙朝上下谁敢不给皇后的老邻居几分薄面?若是能够借着老邻居的理由与皇后陛下多走动,这当官还是问题吗?
胡问静的门前再次挤满了人。
“胡骑都尉,我要买房子!多少价格都没有问题!”“我只要小小的一间房就可以了!”“都闪开!这里的房子我全买了!”
胡问静听着外面的喧哗,笑得嘴角都裂开了:“贾太尉真是够朋友!”还以为几套房子要砸在手里了,没想到峰回路转,竟然更加值钱了。要不要分给贾充一半的利润呢?有来有往,贾充送了银子给她,她独吞就有些难看,大家有钱赚才有下一次愉快的合作。她抱着小问竹亲了一下:“姐姐要发财喽!哈哈哈哈!”
胡问静咳嗽几声,打开门,板着脸,厉声道:“这些房子10000两银子一套!数量有限,欲购从速,现银交易,概不赊欠。”拍卖?拍卖也不会有这么离谱的价格,必须趁着误会还没有消除,卖出一套是一套。
门外一大群人呆呆的看着胡问静,倒抽一口凉气:“一万两!”紫禁城有这么贵吗?就算胡问静的房子全部是金子做的都不值得一万两银子。
胡问静抬头看天:“胡某可以亲自写牌匾。”这叫促销,写几个字不怎么花力气的,至于字写的不好看关她P事。
一大群人心动了,皇妃或者皇后娘娘亲手写的牌匾啊,这是何等的荣耀?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胡问静盯着一群人,竟然还没有尖叫着掏出六个钱包?这群粉丝怎么这么差!她咬牙,加大促销力度:“跳楼大拍卖!胡某再和每个购房者拍照合影,不,并肩画像。”更有诚意了吧,还不快点尖叫。
一群人脸色大变,与皇妃或者皇后并肩画像?信不信皇帝陛下吃醋后砍死了全家?
“这个……在下还是不买了……”有人坚决的告辞,买胡问静的房子是想要巴结未来皇妃或者皇后,没得因此反而惹毛了皇帝陛下。
又是一人道:“在下银钱不趁手……”一群蠢货,什么一万两银子,什么皇后娘娘亲手写的牌匾,什么与皇后娘娘并肩画像,这都是未来的皇后娘娘被人打搅之后怒到了极点的恶意嘲讽,未来的皇后娘娘怎么会需要卖房子赚钱呢,更不可能还要亲手写牌匾,并肩画像什么的,再不知趣的告辞,未来的皇后娘娘一定发飙灭人九族了。
有人急忙长揖到地,惶恐的道:“在下冒犯了胡骑都尉,请胡骑都尉大人大量万万不要见怪。”倒退着走了十几步这才转身快步离开。
胡问静一怔,不好,这些人想错了!她急忙叫道:“不见怪,不见怪,你们只要买了房子胡某绝不见怪!”
一群人悲凉的看着胡问静,未来的皇后娘娘气愤的脸都扭曲了,再待下去肯定是人头落地啊,众人急急忙忙的告退,用比光速还要快的速度消失不见。片刻之间堵在胡问静门前的数百人纷纷消失,胡宅门口再次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胡问静张大了嘴:“误会啊,真的是误会啊!”
小问竹看看四周,欢快的叫:“哎呀,那里掉着好几只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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