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敦期盼地看着那斥候,手不知不觉地握成了拳头。
那斥候一脸的喜色,道:“司马越已经率三千人出兵!”对着王敦轻轻地做了一个手势。
王敦盯着那手势,放声大笑:“司马越真是没有耐心啊,我还以为他要等到晚上偷袭呢。”一群琅琊王氏的将领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只能陪着王敦大笑。
王敦脸色陡然一肃,厉声道:“传令,我军出击,与胡问静决一死战!”
……
司马越和王敦的大军渐渐逼近,成掎角之势夹攻胡问静的大军。
贾南风大怒:“司马越!”她望着远处“东海王”的旗帜,对司马越真是怒到了极点,司马家的废物竟然跑出来偷袭她们?她一点都不担心,司马越只有区区三千人而已,她有一万人呢,怕个毛啊?只是觉得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极其的不舒服,司马家的废物怎么就没完没了了?
贾南风怒视司马越的大军,又转头看打着“王”字旗帜的人,想了想才猜到是琅琊王氏的人,又想了想才记起琅琊王氏在清河的大将叫做王敦,她更加地愤怒了:“小爬虫也敢来挑衅本宫?”堂堂太后贾南风什么时候落魄到无名小辈也敢蹦出来挑衅了?不杀了王敦难消心头之恨。
胡问静认真地劝贾南风:“放心,放心,一定干掉他们。”
贾南风冷哼一声,转头看司马越和王敦的大军,就这点人手也敢出来送死?司马越和王敦不像是傻子,那么是为什么呢?她心念一转,陡然变色,道:“不好!”
远处,琅琊王氏和司马越的大军几乎同时吹响了号角,琅琊王氏和司马越的士卒听见号角声,毫不犹豫地就扔下了手中的刀剑。
一群中央军的将领大喜:“难道逆贼是要投降?”敌军临阵投降简直是太给面子了。
贾南风死死地看着琅琊王氏和司马越的大军,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完了,完了!”
众目睽睽之下,琅琊王氏和司马越的五千士卒一齐打开了一个包裹,取出一套淡黄色的蓬松的纸甲,套在了身上。五千士卒一齐呼喊:“我们也有诅咒铠甲!我们也有诅咒铠甲!必胜!必胜!必胜!”
一群中央军士卒睁大了眼睛:“为什么他们也有诅咒铠甲?”“不是吧?”
王敦看着目瞪口呆的中央军士卒哈哈大笑,在军中才穿纸甲就是为了这夺人心魂的一幕,他指着胡问静对左右的王氏子弟笑道:“胡问静的士卒以为有纸甲护身而必胜,现在才知道要输了,心神失守,士气崩溃,此我军必胜其一也。”以为他只是单纯的以为有了纸甲就以为可以与胡问静抗衡了?太幼稚了。他是琅琊王氏的王敦!他才高八斗!他是除了王衍之外最杰出的人!
王敦傲然看着天空,可惜天空没有一行大雁飞过,不然诗情画意足以载入史册。
“再小的细节只要运用得好都能给敌人致命的一击。”王敦淡淡地道,“这阵前穿纸甲就是一击致命的心理战!”
一群琅琊王氏的子弟看着远处,虽然没看到胡问静的大军崩溃,但是看己方的士卒激动无比,好像有些道理。
贾南风惊愕地看着司马越和琅琊王氏的大军,不是她预料的惨变?那就太好了!不过这纸甲泄密也不是什么好事。贾南风愤怒又鄙夷地看着胡问静,道:“你的纸甲竟然泄密了?”菜鸟!菜鸟!菜鸟!独门法宝都不知道保守机密,这回要倒大霉了!
胡问静望向远处的琅琊王氏和司马越的士卒,睁大了眼睛:“原来他们这么快就搞到了纸甲?亏我还准备纸甲浸油的秘方等着大赚一笔,可惜,可惜。”
小问竹跳脚:“姐姐,我也要穿纸甲。”她得意地看其余小朋友:“纸甲好舒服的,还会飞起来。”
胡问静拿出纸甲给小问竹穿上,小问竹欢笑着旋转跳跃,身上淡黄色的纸甲下摆果然飘了起来。一群小女孩羡慕了:“我也要!”胡问静挥手:“每个人都有!”
贾南风看着胡问静与一群小孩子胡闹,只觉肝都气疼了,胡问静到底懂不懂失去了秘密的凄惨?
胡问静眨眼睛:“胡某从来没有想过纸甲的秘密可以隐瞒一辈子,能够隐瞒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了。”她淡定地拍着身上的纸甲,淡黄色的纸张被拍扁,又鼓了起来,道:“这纸甲一点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撑死就是一个应用创新,只要被人知道是纸张做的,分分钟就能做出一模一样的,胡某怎么守得住秘密?”胡问静从来没有想过能够让手下保守住纸甲的秘密,她已经尽力增加各种玄幻玄妙的设定了,也尽力将纸甲的使用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但是人皆有私,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卖国家秘密、老板秘密、挖社会主义墙角,并且认为那是资本的力量自由的力量个人的努力的王八蛋多了去了,胡问静对纸甲泄密早有心理准备。
她一边给始平穿纸甲,一边笑道:“朕用纸甲完成了争霸天下的开局,完成了基业的奠定,如今朕要人有人,要地盘有地盘,要粮食有粮食,没了纸甲的优势也无所谓了。”
司马女彦学着小问竹跳跃旋转,感受着纸甲的漂浮,惊喜地叫:“哇,真的好像飞起来了!”
胡问静转头瞅贾南风:“你要不要穿一件纸甲?”贾南风怒视胡问静,穿个毛!
胡问静随意地望着远处的司马越和琅琊王氏的士卒身上的纸甲,道:“他们有了纸甲,不过是大家回到了公平的(起)点而已,朕人多,他们人少,朕依然占有优势。”
贾南风看着远处的琅琊王氏和司马越的大军,心里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说一千道一万,琅琊王氏和司马越只有五千人,而她们手中有一万精锐中央军,二比一,必胜!
贾南风一甩长袖,紫色的衣衫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圆弧,淡淡地道:“那是你遇到了两个傻瓜,若是本宫出手,今日你死无葬生之地!”她任由长袖拖地,得意又骄横地看着胡问静:“你现在有一个巨大的破绽,就是中央军……”
远处,王敦大声地叫着:“中央军的将士们,大缙朝只有最忠于皇室的人才能进入中央军,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大缙的忠臣!可你们今日为什么背叛忠义,背叛大缙皇室,投靠胡问静呢?”
贾南风脸色惨白到了极点,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伸手扯住胡问静的衣袖,道:“完了!全完了!”胡问静小心翼翼地问贾南风:“现在,要不要穿纸甲?”
王敦继续道:“……中央军的将士们,你们为什么要投靠胡问静?”
贾南风用力扯胡问静的衣袖,此时此刻必须立刻进攻,决不能让王敦继续说下去了。
胡问静古怪地看贾南风,轻轻道:“没有这个必要!”
贾南风气急了,心肝脾胃肾全都巨疼,胡问静是超级傻瓜白痴!若是任由王敦继续说下去,中央军士卒就要叛变了!她恶狠狠地看着胡问静,她现在有十成的把握确定王敦其实早就暗中与中央军的将领密会过了,不然不会选择在大军面前公然劝降。她愤怒地等胡问静,就算不进攻,至少要大喊几句打断王敦的演讲啊!
胡问静瞅瞅四周,认真地道:“好像来不及了。”贾南风要哭了,狗屎!只怕一万中央军至少有五六千已经被王敦说动了,王敦此刻就是想要拉拢最后剩下的四五千而已。她四处张望,有姚青锋等五百骑在,逃命肯定没问题,但是这脸面和威严肯定彻底没了。贾南风恶狠狠地看着王敦,本宫迟早煽动王衍杀了你!
四周鸦雀无声,无数人静静地看着王敦的方向,唯有为王敦传声的大嗓门士卒的声音四处飘荡。
“……我知道你们都来自关中,你们曾经有机会投靠胡问静,可是却选了进入关中投靠司马骏,为什么?因为你们心中还有忠义,因为你们知道胡问静是乱臣贼子,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乱臣贼子当然没有好下场!我大缙忠义之人如过江之鲫,纵然胡问静一时嚣张跋扈,来日杀胡问静必矣!”
“可是如今为什么你们又投靠了胡问静呢?难道你们不知道胡问静心胸狭隘?洛阳城但有非议胡问静之人不论是皇室宗亲,是世间名臣,是豪门大阀,是文采过人,是德行高尚,尽数被胡问静杀了,你们就不怕胡问静秋后算账?你们就不怕被胡问静逐步清算,最后尽数死于乱军之中?关中五万大军入司州,却沿途分散,只有一万人跟随胡问静远征安阳,难道不就是胡问静怕你们造反吗?你们跟着胡问静就不怕她杀光你们吗?”
贾南风热泪盈眶,臭名声真是随时会被人翻出来啊,她看着不动声色的胡问静的眼神佩服极了,没想到你当了皇帝后比猪还要蠢!我们要完蛋了你还不动声色个P!
中央军士卒微微有些骚动,显然被“秋后算账”吓住了。王敦一直努力地观察中央军士卒的反应,此刻眼中闪过一道厉芒,厉声道:“中央军的将士们,你们投靠胡问静是因为胡问静有粮食吗?你们上当了!胡问静根本没有粮食!大缙产粮地在何处?在冀州、兖州、青州、徐州!中原才是产粮之地!”
“襄阳也产粮,但既逊色中原,又人口稀少瘟疫四起,胡问静得襄阳又有多久?能有多少粮食可以供应天下?胡问静根本无法供应你们足够的粮食,她想要利用你们征战四方却又希望你们全部战死,你们都死了,胡问静就不用给你们粮食了!”
王敦看着中央军士卒,虽然中央军士卒没有躁动,没有大喊大叫,但是他知道中央军士卒一定被他的胡说八道说动了,为了吃饭而投靠胡问静的中央军士卒就是如此的毫无忠心。他大声地叫道:“中央军的将士们!我琅琊王氏和东海王殿下有冀州、兖州、青州、徐州在手!天下粮食十之七八都在我们二人手中,你们只有投靠了我们二人才能真正的有饭吃,不会饿死!”
贾南风看胡问静,快反驳啊,快说你荆州的田地亩产万斤啊!胡问静鄙夷地瞅贾南风:“我衣服快被你撕破了!”贾南风大怒:“这个时候还在乎衣服?”小问竹瞅瞅胡问静,小心翼翼地走到贾南风面前,扯她的衣角:“你扯我姐姐衣服,我就扯你衣服!”司马女彦快活地扯住小问竹的衣衫:“你扯我娘亲衣衫,我就扯你的衣衫!”
贾南风泪水都要飙***了,早知道人生最后一刻竟然是玩扯衣衫的游戏,她就换件太后的红色龙服了。
王敦厉声道:“中央军的将士们,立刻拿起刀剑杀了胡问静,杀回洛阳,成就不世功业!”
两千琅琊王氏的士卒齐声怒喊:“中央军的将士们,立刻拿起刀剑杀了胡问静,杀回洛阳,成就不世功业!”
巨大的吼声在平原中传出老远,天空的云朵似乎也被喊声驱散了,露出朗朗天空。
王敦傲然望着远处的一万中央军士卒,淡淡地道:“胡问静的第二个破绽就是来自关中的中央军将士。万余中央军将士从关中至洛阳,不过休息三五日立刻又出发到安阳,军心未定,何来忠心?胡问静此人又名声不好,只要我等稍加利用,这中央军必然背叛胡问静。”他嘴角露出了笑容淡淡地道:“其实,王某早就派人去联系那些中央军的将领了,已经有四个中央军的将领愿意投靠王某。”
王敦没有转头看身边的琅琊王氏将领,但是他知道他们都在崇拜地看着他。他心中自豪无比,他王敦可不是那些只会砍砍杀杀的废物庸将,他是善于用计谋的真正的大将!那些愚蠢的王氏子弟以为他为什么听到斥候汇报司马越出兵开心地大笑?那斥候的主要目的不是汇报司马越的出兵,而是通过暗号告诉他招揽中央军将士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远处,一个中央军将领在厉声下着命令,距离远了,听不清口令,但是看那千余中央军士卒开始向琅琊王氏靠近,只看这一支士卒小心翼翼地面对其余中央军的模样,谁都知道这支军队只怕是投降了琅琊王氏。
王敦微笑着,这只是开始,有四个中央军将领投降呢。
果然,接二连三又有几支中央军千人队开始向琅琊王氏的军队靠拢。
王敦大笑,有四千人中央军士卒投靠他,场中局面立刻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胡问静只剩下了六千余人,而琅琊王氏也有六千余人,加上东海王司马越的三千人,围剿胡问静的队伍已经占有绝对的优势。
一个琅琊王氏的将领崇拜地看着王敦,道:“孙子曰,‘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王敦能做到这些,以及是达到了孙子的境界了。”
一群王氏将领冷冷地看那人,虽然一直知道你是王敦的党羽,但是这马屁拍得太低级了,真以为我们都是白痴吗?众人微笑着崇拜地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今日以王敦观之,犹信!”有人抹眼泪:“敦哥才华盖世,兵法出众,是我琅琊王氏的千里马也!”有人与有荣焉:“敦哥是我琅琊王氏第一名将,今日破胡问静后天下知名,天下第一名将非敦哥莫属。”有人忽然嚎啕大哭:“我还以为胡问静用五百骑破二十万大军是天下名将的巅峰,今日见了敦哥不动一兵一卒,阵前招降胡问静四千大军,这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巅峰啊。”
王敦傲然看着天空,这个时候若是低头看别人就是自己降低逼格,唯有蓝天白云烈日鸿雁才配入得他的法眼。
贾南风脸色黑得像锅底,勉强笑道:“还以为会全军覆没,原来不过是区区四千人而已,只要有六千人在,这世上绝对没有人可以抵挡天下第一名将胡问静的一击!”
胡问静转头看贾南风,贾南风知道原因,直接称呼皇帝陛下的姓名也罢了,还将皇帝陛下贬低为“名将”,实在是有些不合礼仪。贾南风奋力瞪了回去,生死关头还在乎P个皇帝的尊严和威仪,无论如何要稳住这六千大军。
贾南风大声地继续道:“陛下以五百骑可破二十万人,不过区区几千逆贼,陛下反掌之间就能灭了……”无论如何要让剩下的中央军士卒老实待着。
远处,司马越叹气:“蠢货!”提高声音厉声道:“王敦!那些人不是投降你的,是来杀你的!”
王敦一怔,毛?
那四千中央军士卒厉声大叫:“必胜!必胜!必胜!”杀气冲天。
贾南风大喜:“啊啊啊啊啊!”
“嘶!”贾南风的华丽衣衫被小问竹扯下了一角。小问竹睁大眼睛看看贾南风,再看看手里的布条:“哎呀,闯祸了!”转身就向胡问静的身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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