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秋,长宁宫外那片银杏林早已由青转黄,长风卷过,朱红的宫墙外都散落了金黄的扇叶。
燕珂看着这关外见不到的秋景,只觉汴京城中,连秋意都是带着些精致的。
只不过这宫墙内的天也真小,小得连只南飞的雁都瞧不见。
“郡主,娘娘在里边等着您。”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亲自出来相迎,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多谢芳芷姑姑。”燕珂颔首道谢,发髻上那支坠着血玉珊瑚珠的步摇因着她的动作步摇轻晃两下,她容颜比海棠花还明艳几分,垂在眼睑处的睫羽卷翘浓密,扫出一片清冷的弧度。
芳芷是宫中的老人了,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可瞧见燕珂,却依然不得不感叹一句江山代有美人出。
她穿着一件梨花白的撒花软烟罗裙,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线绣了千叶海棠,素净却又不失贵气。或许是自幼在北地长大的缘故,这位郡主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和飒爽,不似南都这边的姑娘,瞧着个个都是水做的,婉约秀美,却缺了一份大气。
想到皇后的心思,芳芷觉着未来太子妃的人选,约莫就是眼前这位婧北郡主了,不由得对她愈发恭维了些。
燕珂眸色淡淡,似乎并未把宫女的恭维放心上。瞧着只是个二八年纪的少女,却叫阅人无数的芳芷也猜不透这位郡主的心思。
进了暖阁,就见一口暗金的鸾凤纹香炉里正焚着香,丝丝缕缕的白色烟气从香炉孔隙中溢出,一片烟云缭绕。
安氏皇后半倚在香炉旁的软塌上,明黄凤袍拖曳极地,她一手撑着额头,发髻上缀满金叉步摇,看着庄重大气,可这金灿灿的发饰,仿佛是要压垮了她。
她神色确似疲惫得紧,手中捏了一卷佛经,涂着豆蔻的指尖划着书页上的经文,眉眼低垂。
“参见皇后娘娘。”燕珂行礼跪拜
听见声响,皇后这才抬起头来,瞧见燕珂,眼中露出些许喜色来:“郡主来了?”
芳芷快步走到软塌旁,皇后搭着她的手起身,上前几步亲自扶燕珂起来:“你父王母妃当年离京,你还是个被抱在襁褓里的小娃娃,如今竟都长这么大了?说起来,本宫跟你母妃也有十五年未见了。”
燕珂知晓自己母亲同皇后交情不浅,她这次上京,还被镇北王妃硬塞了一马车姚城王记的炒瓜子。皇后是姚城人,听她母亲说,皇后当姑娘那会儿,就喜欢嗑瓜子。入宫后离家万里,哪怕贵为一国之后,想吃点家乡的东西,却也难了。
她道:“母亲也时常惦念皇后娘娘。”
皇后笑了起来:“她还记得给本宫带炒瓜子,看样子确实是惦念着的。”
这时殿外有宫女传话,说是戏台子搭好了。
皇后看向燕珂:“宫中没什么好消遣的,不过近日京城出了新戏,听听也可打发些时间。”
燕珂是藩王郡主,进宫自然是要留饭的。只是距离午膳还有些时候,皇后跟她也没什么可促膝长谈的,听戏捱过这段时间最好不过。
燕珂含笑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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