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这话什么意思?”
“殿下啊,他们这是要害您哪!”赵逢进一脑门的汗,他抽出帕子在额头上随意擦擦,迫不及待地将自己查到的、揣测到的东西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冀州有四皇子的人,他们与胡人勾结,截杀七皇子,嫁祸给我与并州那蒋莽夫。截杀皇子乃是大罪,一旦事发,哪怕皇上对七皇子没多少感情,我和蒋莽夫也难逃一死!”赵逢进拽着帕子的手不住地抖,“我死了……为了您真死了就死了,可到那时,并州与冀州落入四皇子手中,他们实力大增,殿下您……您可怎么办啊?”
赵逢进鼻翼耸动,两只细缝眼瞪大,“这次鲜卑人来的蹊跷,说不定就是他们私下里勾结!和谈之的事是咱们这边人提的,四皇子面上不赞成,可私下里却与鲜卑人有交易,回头倒打一耙将事情嫁祸给咱们,殿下,您就是有七张嘴也说不清……”
太子双眸带火,他想起当初看到老四与小七兄友弟恭的场面,不由怀疑当初是不是老四故意设计,让他提出送小七为质,他自己却摆出一副义愤填膺关爱幼弟的样子……砰一声,四方桌上茶盏震了震,“舅舅可有证据?”
“殿下可还记得我身边那个杜逸飞?”赵逢进比了比,“就是冀州军那个副将,瘦长脸,这么高……”
“舅舅有话直说!”太子不耐的皱眉,他哪儿记得什么瘦脸圆脸,不过一个五品官,进了京连拜见他都没资格,自己还会费心记这么个人?
赵逢进讪笑一声,接着道,“那家伙就是四皇子的人,他私下里带人去劫杀七皇子,失败后还想着蒙骗我……”他省略了自己真交冀州兵马交出去的事情,着重,“他与胡人内外勾结,计划引胡人南下,再现当年幽州之事……”
这也是他为什么将楚栾支到前线,麻利地带着家当回京的缘故,胡人兵强马壮,又是东部鲜卑与拓跋鲜卑联手,谁知道拦不拦得住?要是真让胡人进冀州了,首当其冲的就是自己这个州牧,还是京城安全,当然在这个太子外甥面前,赵逢进很是给自己行为美化了一番。
“我发现不对,立马让手下人盯着他,果然在其家中密室发现与胡人沟通的书信,连入关时间他们都商议好了,”赵逢进摸出书信递过去,又道,“他们还提到四皇子会给予支持,若有可能会将您引到……前线……”
太子死死盯着书信,呵呵冷笑,“很好,很好,外面人都说老四有仁义之风,好个仁义之风!勾连外敌,妄图弑君夺位,畜生不如的东西!”
赵逢进低下头,只当没听见这些咒骂,直到太子平息了,拍拍他嘱咐道,“舅舅这几日就在家歇着吧。”他才会意道,“殿下放心。”
跟来伺候的小内侍展开青灰斗篷,小心地披在太子身上,太子一拂袖,挥开还要再拉上帽子的内侍,钻进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二楼窗户,赵逢进看着马车走完,端起茶盏一口喝尽,手上的帕子在嘴角掩掩,嘴角勾起,“走,回府。”四皇子一脉敢勾结胡人,哼,这下死定了,以后他就是名副其实的国舅爷了!
他得意洋洋地带着小厮离开,殊不知才出门,二楼收拾茶盏的伙计转身便换了身衣服从后门出去了。
京城的这场动荡来得早。
四月中旬,京城的天气格外好,草长莺飞,柳绿桃红,若是休沐时候,三五亲友踏青咏诗,何其畅快!可今年城外漫山的娇艳的桃花却没了赏客,概因十五那日大朝会,礼部及鸿胪寺丢了个大雷。
和谈车队遭遇刺杀,鸿胪寺少卿、礼部侍郎皆已死于贼人手中,七皇子失踪,生死不明!
皇上膝下长成的皇子就四个,太子、四皇子,还有个三皇子早几年被罚去守陵,剩下的也就是七皇子了。虽说皇上同意让七皇子去鲜卑做质子,也毕竟是亲儿子,能容得下儿子做质子也未必容得下儿子被害。
果然,听说大朝会那日皇上便发了好大火,礼部尚书、鸿胪寺卿当场被拖了下去,从尚书到末等的小官,满殿的人都跪着,只前面一身蟒服的太子出列上前两步,一撩袍子面容严肃,“父皇,七弟之事儿臣有秘事启奏。”
所为秘事,自然不能当着满殿人说。
质子的事是太子一脉促成,护送的人又出自冀州军,冀州掌事的是太子亲舅舅,有脑子转得快的便寻思着太子是不是想私下里为舅舅求情,毕竟当初将那个舅舅推上州牧之位可不容易。
建明帝胸口剧烈起伏,他微微伸手,下方跪着的人看不清他脸色,边上伺候的江全意却瞥见了,他心道不好,将拂尘往身后的小内侍身上一丢,伸手端上一杯茶上前。
下面直挺挺跪着的太子只瞄见江公公给皇上换了杯茶,却不知道茶那边帕子里是一枚红色的米粒般大小的丹药。
建明帝捡过丹药就着茶水一口咽下,江全意担忧道,“皇上您……”可得保重身子啊!
他这话没说出口,建明帝也知道,满殿里张口都道他万岁万万岁,可私下里不是站在老大一边,就是站在老四一边,都等着他死了,好在新皇跟前卖功!
只江全意这老小子怕是真心希望他保重身体了,他拍拍他的手,将茶杯递过去,半靠在龙椅上,掀起眼帘,看着下方有心打探却又不敢,别别扭扭时不时偷看一眼的太子,心里就不痛快,这么个玩意以后竟然要继承他的江山?
心里不痛快,嘴上说的话就没那么好听,“哦,太子能有什么秘事是朕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