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肩膀一缩,想起什么似的,又挺起胸膛,“儿臣有本,请父皇明鉴。”说着他从袖中拿出奏本,江全意见皇上点头,快步下去将奏本奉上来。
建明帝换了个姿势,瞥了眼隐有兴奋之色的太子,翻开奏本,没看两眼,眼神变了,“太子所言?”
“儿臣所言句句属实。”太子双手平举向下,头磕在地上,义正言辞道。
满殿里除太子略显粗重的喘息声外,仿佛人人都成了无声无息的雕像,可建明帝清楚,这些人心里恐怕早如一锅烧沸的热水,就不知今日的事又有谁往锅底添柴了还是都添了?
建明帝的视线从太子身上划过,转向一声不吭的老四,又扫过八风不动的太师尚书们,半晌在几乎凝滞的气氛中,龙椅上传来一道声音,“退朝!太子留下!”
没人知道那日承德殿中皇上与太子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从那日起京城的风就起了。
大朝会后不过三日,四皇子府被禁军层层包围,任何人不得出入。
禁军足足围了半月,四皇子岳父太师亲自出马也没能让皇上减少守卫,就在众人私下里揣测难道最后真是太子胜了的时候,宫中又传来消息,东宫也被禁军封了!
这是什么名堂?皇上可就这两个儿子了,一动动两个,江山传承不顾了?
事实证明,皇上的儿子还真不缺,不知什么时候守在皇陵的三皇子竟然入京了,才一入京,便有圣旨传出,言说三皇子替父守先祖陵尽孝,又日日不辍为皇上祈福,孝感动天,特封为勤郡王。
众大臣都被这一出一出弄得眼晕,当年三皇子是因何守陵的,除了那些小官新官,上面的大人谁心里不一清二楚?叶家满门死绝,林家剩下的一支至今还在幽州边疆与胡人搏命,三皇子一翻身倒成了郡王?
四皇子混这么多年,也只封了个仁郡王,当初被贬为庶人的三皇子也成了郡王?
皇上您这不是胡来吗?不行,绝对不行!
礼部的人先上疏了,紧接着御史台、吏部、兵部、宗室都跟着上疏,有真觉得皇上此举不妥的,不过大多数如太子四皇子一脉都是一心要将三皇子摁下去。
必须摁下去,他们好不容易选好队站,突然从天而降来个三皇子要收割胜利的果实,那怎么行?两帮人空前绝后地一致。
可偏偏他们愈是如此,建明帝心里便愈加不痛快。
在他看来,老三是他儿子,就算当年有错,罚也罚了,他将人拎回来,满朝文武都迫不及待窜上来进逆言的忠臣,是在对付老三还是在对付他?
好,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朕任性,自认自己是个仁人义士、忠贞不二、为国为民的忠臣吗?既然要指责朕,就别怪朕掀了你们的遮脸布!
建明帝一生过得肆意,便是老了,谁让他不痛快,他也不会让谁痛快。
于是端午佳节,京城却是风声鹤唳,禁军开始满京城抓人了,打头负责的正是满朝文武不乐意他回来的三皇子,如今的勤郡王。
建明帝有心撒气,本意也只是杀鸡儆猴,提醒提醒谏言的各位大臣,你们身后的小辫子还没弄干净,还好意思揪着朕不放?
可惜他是这个想法,撒出去的勤郡王却有自己的想法。
勤郡王知道自己不过是父皇用来制衡老大和老四的棋子,可皇陵的日子他待够了,既然能做一颗棋子,他就不会那么轻易下场。
于是,这场抓捕从谋害皇子的罪人开始,慢慢地攀咬之下竟然扯出淮安江决堤的事,如同滚雪球一般,一个牵扯一个,事情越闹越大。谁也不知道,这场本意为杀鸡儆猴的动荡竟持续了近乎两年!
远在并州的桑枝也没料到京里的fēng • bō会持续那么久,在收到消息知道京城暂时顾不上边疆时,幽并冀三军便开始乘胜追击,直将最后一股胡人消灭在草原里,大军才悠悠回转。
庆祝胜利的燕歌还在并州飘荡,幽州一行却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
“阿姐,我们是要回家吗?”七皇子的眼神亮晶晶,不像当初才救回来眼中满是惊慌与无助。
桑枝摸摸他的头,笑道,“对,咱们要回幽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