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交谈,有人争吵,有男有女,有的人低语,有的人高声,太乱了,我听不清。
没有细节,又尽是细节。最后所有的画面碎片都一挥而散,如同幻境褪去,我脚踏实地,我意识到了自己是谁。
我是北渺。
我正走在路上,路很长,一眼望不到头。天上在落雪,细细碎碎,雪落在头发上,我扣上兜帽,发上的雪被我的体温化成湿润的水,兜帽又被风掀开,就在额发上凝成了薄薄的霜。
我已经走了很久的路,疲惫使我的心境沉寂而低落,我在寻找,痴心苦求而不得,可是最傻的是,我根本连自己所求为何都不知道。
我在寂然风霜中行走,一心失落,颓唐而懒散,这条路好像没有止境,我心神恍惚,忽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击中了我,那是被某个人的目光注视的直觉。
我停下脚步,慢慢抬头,修剪成圆形的枝木上点缀着淡白的荧光,旁边一袭白衣的女子长身而立,身姿孑然,那白衣透着森然的古意,繁复精致的银色暗纹折出了清澈如水的光。
细碎的雪花星星点点的沾着她漆黑的长发,显得分外晶莹,她本是冷而锋利的,可这一树星辰似的淡白荧光和漫天细雪将她的气质笼得安静而温柔。
这人看着我,神色温柔淡然,目光深情入骨,她微微挽起了唇角,唤道:“北……”
我嘴唇翕动,无意识地念出了某个名字。
这一瞬间魂悸魄动,我睁开眼睛,翻身坐起,撑着额头微微喘息。
一时间竟不知身在何处。
电脑机箱在嗡嗡作响,睡前我只是关掉了显示器,我看到电脑桌上老高的小说叶子的充电器院长的耳机和烟还有一堆杂七杂八……
对,这是我家,我家客房……
我掀开被子下床,走到客厅里,此时凌晨六点,天光微醒。看向我的房间,门是关着的,夕凉她还在睡吧。
我从冰箱里找出了一罐啤酒,坐在沙发上,慢慢地喝着。
前面的梦我都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最后那个梦,我回想起了那种失落的感觉,那天在下雪,我跑了很久的步之后,从体育场往回走,我很累了,可是路还很长。我没有遇见任何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躺在沙发上,再一次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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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渐明,夕凉推开了房门。她看到沙发上躺着的女孩子和桌上的半罐啤酒,微微一愣,然后回身,再出来时抱了被子,无声地走到北渺身边,为这人仔细地盖好。
然后夕凉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人的眉眼。
她平日总带几许笑意,温和懒散,感觉有点儿颓唐,可是在面无任何表情的时候,她的嘴角是微微下垂的,居然带着些冷峻的帅气。
这人其实天生一副哭相。
睡中的女□□丝忽然动了一动,旋即抱紧了身上的被子,喃喃唤道:“初寒……”
声音轻微,几不可闻。
但是夕凉听到了这个名字,看懂了这个唇形,一瞬间这似冰如霜的冷陌女子神色颤动,眼底透出了深刻的疼痛,她用修长的手指掩住了眉眼,扶着旁边的桌子,慢慢蹲了下来,搂住自己的膝盖。
良久,夕凉重新站起,微微低着头,漆黑长发散落,看不清表情。
她拿起桌上的易拉罐,饮尽了里面的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