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竹生。”
“纪墨。”
听到那跟自己共同考试之人名为“何竹生”,纪墨多看了他一眼,他还记得早年况远属意过这样的名字,曾经想给自己取名如此,没想到还真有这个缘分碰见这个名字的人。
他多看了一眼,那何竹生就问起来,听到纪墨说出缘故,不由一笑:“那咱们还真是有缘。”
三人略说了几句,就由梁锐出面,带他们去安置,“若在府外有居所,休沐的时候也可出去住,但平时最好还是住在府内,若是王爷有需要,可随叫随到,不至于耽误事情。”
“咱们乐师都住在这边儿,隔壁就是舞姬,虽是相邻,却不可侵扰,尤其是不可与舞姬多有瓜葛,此为大忌。王府之中,规矩严厉,这等事情上,不可含糊,小心送了自己性命还不知为何。”
梁锐说这些的时候,脸上的神色都严厉一些,还似故意恐吓两人一样,说:“你们看府中年年都进乐师,可我告诉你们,真正留在这里的可没有多少,那些没留下的,你们猜猜,都去了哪里?”
何竹生吓得一哆嗦:“不敢,不敢,那些舞姬都是王爷的人,我等哪里配享用?”
这话一出,显然他刚才其实是有些浮动的小心思的。
这就好像男校旁边儿就是女校一样,若说没点儿好奇张望的心,那都是假话。
纪墨冲着梁锐道谢:“多谢梁兄直言相告,我此来就是做乐师来的,多余的事情,不会做。”
梁锐明显对纪墨的回答更满意,微微点头:“知道就好,王爷也不是什么严厉的人,只要不是故意犯错惹得王爷不悦,赏赐还是很丰厚的。”
“怎么有人故意犯错?”
何竹生觉得不可思议。
“总有人以为王爷听不出来,心存糊弄,又或者是那等想要欲扬先抑,一鸣惊人的。”
这年头,想要搏上位的人不要太多,乐师也是如此,重视和不被重视,待遇会差很多,同样,机遇也差了很多。
“莫不是还有什么升职空间?”
纪墨不太懂这个,直接询问。
“升职空间?”
梁锐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这个意思是什么,便道:“若是得到王爷赏识,也许能够被送入宫廷,成为宫廷乐师,或者是直接改换门庭?”
他说得也不是很确定,显然那样出头的例子太少。
“改换门庭?”
何竹生关心这个,眼睛都亮了。
乐师的职业听起来很好,可不要忘了,乐师终究还是匠籍,算不得多么尊贵,只是来玩并无白丁,看起来也多了些富贵景象,其实根底里还是比不得那些文人书生的。
梁锐轻笑一声,看他:“你若想要,就看你有没有本事被王爷看重了。”
若是看重,自然什么都有可能,否则,什么都不用想了。
这世上的许多规矩,在权贵的眼中,不过是翻手覆手之间可以操作的东西,轻松就能逾越的界限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跨出的一步。
何竹生没有气馁,点点头,他自然也是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和难处的。
纪墨没有吭声,被问起的时候才说:“我就想要做乐师,做乐师就很好。”
他这辈子的任务就是乐师,若是不以乐师闻名,谈不上专精,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样的思想显然不太能够得到认同,梁锐认为他不肯交心,微微皱眉,后面就不愿与他多言。
何竹生同样也生了几分排斥,普通人中碰见一个想要做圣人的,第一时间恐怕不是拜倒在圣人的光环之下,对其生出多少崇敬佩服来,反而觉得此人沽名钓誉,城府太深,不知道是怎样盘算,不是一个能够为友的。
古人的道德,做与行未必一致,但若是说得太过高调,不是曲高和寡,就是把自己架起来,不与众人同,本身也是孤傲之姿,并不讨喜。
在这个世界,纪墨少与人接触,又习惯了与况远高谈阔论,竟是没想到和光同尘的道理,一句在他看来很普通的话,直接把自己分了群,孤立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