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时此刻,这种奢华的静谧,却让韩遥禁不住毛骨悚然。
他听不见任何声音,除了自己愈来愈快的呼吸和心跳。
“守卫!守卫!”韩遥对着空气喊。
走廊将回音长长地传出去,没有应答。
韩遥颤抖着倒退一步。
他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之前的噩梦,眼前的场景跟梦中一模一样,或许下一秒,烈火就要从走廊尽头蔓延过来,而那个死了都不让人省心的穆骁也会出现,将他拖下地狱。
韩遥倒退了第二步,第三步,接着转身开始飞奔。
还没离开书房三分钟,韩遥又屁滚尿流地跑回来,一进门就扑向办公桌,疯狂打开所有抽屉,找到他的配枪,用力上了膛。
他将所有能挪动的家具搬到门口,抵住了大门,然后一屁股坐在办公椅上,用双手将枪握在胸前。
谁都不能相信,谁都有可能背叛,之前的计划还没等执行就全盘粉碎,眼下韩遥的脑子一片混乱,只能惊恐地盯着大门。
统领部外开始嘈杂起来,韩遥顿了顿,意识到自己下过命令将民众集中到统领部,现在那些人都到了门前。
但韩遥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走出去的勇气,他的腿很软,根本无法再次站起。
更让韩遥惊恐的是,随着喘息和心跳的平复,他清晰地发现,这间书房之中,并不仅仅有自己的呼吸声。
韩遥怀着无比的恐惧,缓慢地看向书房另一端。
阳台的门是紧闭的,厚重的窗帘将光线阻挡在外,顶灯的光照不到那个小间,留下大片的黑暗和阴影。
“终于发现我了。”
沉重的脚步靠近,随着外骨骼特有的气泵声,周立简从黑暗中走出,似笑非笑地看着韩遥,“我还以为你成竹在胸,什么都不怕呢。”
韩遥努力平静,但微颤的声线还是出卖了他,“你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周立简抱着胳膊,倚在墙边,俯视着韩遥,“在你主管后勤部门之前的很多年,这里曾经是我的办公室,从统领部建设之初,我就参与了设计,当然也布置了暗道和机关。”
说着,周立简环视四周一圈,“不过现在确实陌生多了,这些古董家具和装饰,费了不少气力搞来吧?我当时可只有四面白墙和一张桌子,你确实比我懂得享受生活。”
像怀旧一般,周立简在书房中绕着踱步,饶有兴致地观察韩遥的收藏品。
“你想怎么样?”韩遥看着他。
周立简回头,故意停顿片刻,歪着头笑笑,“杀了你?”
“我是现任统领,你就不怕杀了我,民众对你怀恨在心?”韩遥急得口不择言,刚说完他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果不其然,周立简哈哈笑出声,看向韩遥的目光充满了怜悯,“你对自己的口碑有些许误解啊,大家都是怎么暗地里骂你这个偷油的老鼠,需要我一一给你复述吗?”
周立简缓步向着韩遥走近。
“不,周立……我是说,周大指挥。”韩遥开始后悔自己把门堵了,他一分钟都不想继续待在这个房间,可他已经没路可走,家具把那道雕刻精致的木门挡得严严实实。
“我们其实没有什么大过节,当初鸿洲堡刚刚建立,你们探索带回物资,我们后勤统一分配,大家合作不也挺愉快吗?”韩遥急转着脑筋,“我们现在也可以继续这样合作的!呃,我是说,周大统领,我愿意让出这个位置,给您鞍前马后效劳!”
“你跟刘聆古学了不少啊,还知道鞍前马后。”周立简咧开嘴,外骨骼右臂抽出柄平平无奇的长剑,就是堡垒战斗部队最常见的那种款式,毫无特点。
然而那剑在周立简手里,它就绝不仅仅是一把普通的剑。
韩遥眼睛瞪得溜圆,软着腿踉跄后退,一步步退上了阳台。
他甚至升起了拉开阳台门、从三楼直接跳下去的想法,即使摔断腿,也绝不想靠近周立简。
但身体在恐惧驱动下打开门后,韩遥忽然看到空地上黑压压的人群。
是民众……全鸿洲堡的民众都在命令之下,来到了楼前。
深夜的凉风吹过韩遥的脑门,他忽然浑身打了个激灵。
突然之间,韩遥歇斯底里地站在阳台上,朝楼下大喊:“shā • rén啊,shā • rén了啊!周立简叛变了!他被类人收买,闯进统领部,意图行刺我!民众们,拿起你们的武器,杀了这个叛徒!保护我们的堡垒,保护我们唯一的家园!”
众目睽睽之下,周立简的剑刃正指向韩遥的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