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后半夜,统领部门前的民众才逐渐散去,就像一场盛会结束,只留下满地的空旷和寂寥。
书房里满地狼藉,堵门的家具被撞得稀巴烂,周立简虽然疲惫至极,也只能席地而坐,将外骨骼与伤口重新对接。
房间里还有十多个人,环绕周立简而站,垂首看着中间的指挥。
“您之前公开的讲说很精彩,即便韩遥突然垮台,也不必担心鸿洲堡的军心被动摇,局势会迅速稳定下来。”壮硕魁梧的黑脸男子抱着双臂,背靠墙面,“但关于类人的那部分内容,您是认真的吗?”
周立简坦然点头,“当然。”
“我不能认同!”宁菲跟着林宣宇混进来后,本一直站在角落里,盯着周立简运气,直到此刻终于忍不住出声,“我们跟类人深仇大恨,因为一句话就要和解,那原先的牺牲都成什么了?”
“宁菲,你出去。”黑脸汉子看她一眼,“以你的级别,不该站在这里。”
“我不出去!”宁菲摘下头盔,越众而出,“大哥,你忘了弟弟怎么死的?我们连他骨灰都见不到,就因为指挥突然决定调查望天崖!你怎么知道他又一个突发奇想的决定,不会害死整个鸿洲堡?”
“宁远既然自己选择加入探索队,就该做好尸骨无存的准备。”宁涛垂眼看着年轻的女孩,面色肃然,“还有,穿上这身战斗服,就得叫我宁队长,如果你还当是训练营里的过家家,早点收拾包袱滚出战斗部队。”
宁菲握紧拳头,满脸怒容。
周立简终于接好手臂,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好了宁涛,对你妹妹没必要这么严厉,按照末日前旧时代的标准,她还是个未成年,能有决心加入部队已经很不错了,多点耐心吧。”
鸿洲堡战斗一队长宁涛,无视了正在生气的妹妹,看向中间的指挥,“残酷才是这个时代的真正面目,无论是成年人还是小孩子,想要活着就必须付出努力和牺牲。我并不埋怨宁远的死,也从没质疑您的选择,我唯一担心的是,和类人合作,真是您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吗?”
宁菲被小看成未成年,气不打一处来,说话也尖刻了许多,“宁大队长,你怎么就什么都懂呢?还深思熟虑……哈,说不定他竖起这么冠冕堂皇的旗帜,只是为了讨好一个类人女人!”
其实内心深处,她并不是刻意要针对周立简,然而在严厉的兄长面前,针锋相对的冲动怎么都遏制不住。
本来还要继续再讽刺几句,但突如其来的巴掌声打断了所有思考,宁菲呆怔地捂住脸,看着宁涛那只宽厚的手。
“要哭吗?”宁涛冷着脸,高壮的个头足以俯视自己的小妹,“这就是我为什么同意宁远加入探索队,却觉得你最多只能当个后勤兵。宁远比你小两岁,却有赴死的从容和觉悟,而你,你的心智根本不足以支撑一个战士的身份。”
宁菲捂着脸倒退一步,肩膀抖了抖。
她耗费了全部毅力才没真的哭出来,忍住眼眶中的热流,转过身冲周立简鞠了一躬,哽咽道:“对不起,周指挥,是我口不择言,冲动了。”
然后她飞快冲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