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上面领导来胡家村视查的日子,也因为比较突然,胡村长举着个大喇叭,满村子转着喊,
“胡家村的村长们,今天中午上级领导要到咱村考查来了,主要是关于咱村的上进问题,这是每个村民的责任,一定要听从安排。”
就有那听不懂胡村长几个意思的村民,另如胡五福的大舅妈,姓刘的。
她站在自家门前,看到跑过的胡村长,大声地喊住了胡村长,
“村长,啥叫听从安排啊,我们也要去生产队吃饭么?”
胡五福斜着看着这个姓刘的,最近胡姥姥在镇子上忙乎着,自己也没功夫搭理她,看把她给跳得,真以为她能当家作主了啊。
胡村长一只手叉着腰,把大喇叭放在嘴跟前儿,用力喊着,
“姓刘的,你要是敢到生产队吃一颗粮,今年秋收时,你就等着扣粮吧。”
胡村长说的要“听从村里统一安排”,大部分人都能听懂的,知道是大事,都不要惹事儿,在家猫着就成。
可是,姓刘的不服,她叉着腰说,
“凭啥那家姓胡的能去生产队食堂,我们也都是胡家的,咋就在自个家吃饭呢?”
胡村长都没功夫同她瞎磨叽,把胡家大舅叫了出来,指着胡家大舅的鼻子说,
“这是关乎咱村能不能评先进拿到拖拉机的大事,你媳妇要是胡扯闲篇乱嚼舌根,坏了这天大的事,那就别怪我到时候不客气了。哼。”
胡村长甩了袖子,又正了正自己的蓝色布帽子,拿着大喇叭就走了。
胡家大舅妈却是一点也不在意,还同胡家大舅说,
“哼,就许胡五福一大家子在食堂吃香喝辣的,噢,我们在家里喝糊糊啊。呸,不让我去,我就要去。”
“啪!”
一声响亮的耳朵,就抽在了胡家大舅妈的脸上,把个人打得在原地转了两圈。
而胡家大舅妈脸上一个清晰的大巴掌红印子,这个打人的居然是胡家大舅。
胡家大舅这会儿脑子是很清楚的,用手指指着胡家大舅妈的鼻子说,
“鬼扯什么呢,你能干得过村长,你要是坏了村里的事,他就会把你赶出胡家村的。”
“他、他他……”
胡家大舅妈用力挺了挺胸,就是没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胡家村能有今天,可是就靠着胡村长和老村长的努力呢,现在村里表面上也是黑馍玉米糊,其实谁还不知道谁呢,偷摸着吃着白面条的人家儿,越来越多了呢。
还不是因为胡村长秋收的时候,给大家分粮时,每家按劳动力分的白面,一年比一年多呢。
今年是个丰收的好年景,只要是在地里干活的,都清楚着呢。
这也是胡家村走向更前进位置的关键时候,胡村长要是带头说赶人走,有结婚证的都不管用。
何况像胡大舅舅他们这一辈儿的,大多没办过结婚证,可村里头就这样。
胡村长在村里走了几圈,没有再听到有一家敢提意见的,他很满意。
胡村长就去了生产队厨房,正好看到胡五福戴着大口罩戴着白帽帽,慢慢地熬汤呢。
胡五福说熬个粉汤吧,豆腐粉汤,自己家喝也成的。而跟在胡五福旁边的,是同她打扮成一样的大春,八岁的孩子还围了个大围裙。
这俩人在厨房里面,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胡村长挺满意的,只要在胡五福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胡五福已经把有□□层肉层的五花肉,做好了,一会儿直接往出端就可以,而大春在一旁还很认真地拿着一块面,一点点地和面呢。
这个是胡五福揪了块面让大春练手呢,因为是一块白面,看得胡村长心快疼死了。
胡村长皱着脸,用力闭了下眼,硬是逼着自己只看胡五福这头。
胡五福也看明白胡村长意思了,就问胡村长,
“他们啥时候来,肉酱也炒好了,和的大酱刘下好的老酱,闻着味就香呀。”
胡五福手指缝宽,胡村长是知道的,可是看着那么大一盆黄酱亮油色的肉酱时,也确实被吓了一跳。
胡村长看着这些酱,就有点嘴馋,胡五福立即就找了个小盆,给胡村长盛了一盆。
胡五福把小盆又放在大盆里,把篦帘子盖上,就把盆推进了胡村长怀里头,
“村长,那几个领导啥时候来啊?”
胡村长的两只眼睛,马上就闪着光似的,抱着盆就跑,跑的时候还不忘说一句,
“我去看看哈。”
胡村长把酱放回了自个儿家,又去了一趟胡家。
并不是去胡爷爷那头,而是去胡五福的新房。
确切地说,是胡五福新房里面的牲口院,那有好些个牲口棚,和一头快老死的牛。
胡村长差不多是一口气跑到了糊着泥巴土墙的牛棚跟前儿,把斜躺在牛棚草垛上嗑瓜子的曹家三口看了一遍又一遍。
只是这三个不太正常,看着像是每人穿着一件小坎肩,但是再看那坎肩的颜色,咋就那白呢。
不仅白,还白得有点奇怪。
就在胡村长准备问一下时,突然就听到一阵缓缓地脚步声,有力而沉稳,
“踏、踏、踏……”
忽然间,脚步声停了下来。
“你们三个,身上穿的是什么东西?”一个略显阴沉的声音,突然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