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们穿过帘幕走进楼中,众人打眼一瞧,才发现这些人都是姿容不俗的少年,大多只有十五岁上下,身量还未长足,只有走在末尾的一个格外高些,身形也比前面的魁梧些。
贾七自打那些少年走近,心脏便如肋骨一般通通直跳,待看到队尾那人,差点没将手里的酒杯掉在地上。
贾八瞅了兄弟一眼,薄施脂粉的脸颊顿时涨得通红。
贾七找来找去没发现太子殿下,既担忧又有几分侥幸,便如热锅上的蚂蚁,几乎坐不住。
曹彬将“太子”目瞪口呆又火急火燎的神情尽收眼底,错以为他这是急色,心中不由得意,真是不枉他大费周章搜罗来这些绝色少年,便即命他们入席伺候。
二十来个少年斟酒的斟酒,奏乐的奏乐,还有五六人随着乐声轻歌曼舞。这些少年正是雌雄莫辨的年纪,声音清亮,身段曼妙不输女子,更比女子多了一分难以名状的情致。
席间不乏惯风月的,不由看得怔了,心道这姓曹的当真是阿谀逢迎的一把好手,难怪能将薛鹤年和今上笼络住,在这庆州作威作福,过得如皇亲国戚一般逍遥。
也有刚直清高些的,对此等行径十分不齿。
沈宜秋仍是以林待诏的身份示人,宴会上便与流外官一起坐在末席,她看到了贾八,却找不到尉迟越,心中忐忑,奈何尉迟渊的座席离她太远,两人连交换个眼神都做不到。
就在这时,她忽听耳边有人轻声道:“林兄……”
她转过头,却是宁彦昭,只见他双颊微红,眼中有三分酒意,目光略有些迷离。
两人同为翰林待诏,座席自然也在一起,只是她心中记挂着太子的事,方才入席时只是心不在焉地向他作了个揖,便只顾盯着曹彬等人。
宁十一郎心思敏捷,她和太子等人离开不久便发现了端倪,今日好不容易重见,他的目光便没有离开过她。
他想与她搭话,却又忐忑踌躇,不知如何开口,此时借着酒意终于鼓起勇气。
沈宜秋道:“宁兄有何见教?”
宁十一迟疑了一瞬:“这两日不曾见到林兄,林兄可好?”
沈宜秋点点头:“有劳垂问,小可安然无恙。”
宁十一抿了抿唇,轻轻点头:“那便好。”
顿了顿又道:“宁某并无别的意思,林兄别见怪。”
正说着话,忽然一阵风吹来,门帘上的水晶珠彼此相撞,发出泉水般泠泠的声响,大半灯火忽然同时熄灭,只剩下墙边几盏铜枝灯仍旧放着光明。
与此同时,缠绵的乐声戛然而止,奏乐曼舞的少年悄然退下。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就里。
就在这时,忽听上方传来“锵啷”一声响,似是长剑出鞘之声,众人不自觉地抬起头循声望去,却见寒光一闪,紧接着一道黑色人影从二楼悬挑的木构平坐上直跃而下。
陡然生变,众人以为有刺客,不禁发出阵阵惊呼,侍卫们不自觉地按住腰间陌刀。
却见那人足尖在墙、柱上轻点几下,几个兔起鹘落,稳稳地落在舞茵上,身姿轻灵美妙,难以言喻。
众人借着幽暗的烛光望向那人,只见他一身玄色劲装,手中提着一柄三尺长剑,虽看不清面目,却叫人无端觉得是个姿容绝世的少年。
那人手腕一转,挽了个漂亮的剑花。
就在这时,鼓乐之声忽然大作,却是一曲《满堂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