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到这里,千凝就收手了。
千凝一笑:“接下来马家之事,就由他们内部解决去吧。”
菜菜:“诛心啊。”
既然事情都已解决完毕,想到山上的木头病美人,千凝加快步伐。
为了这件事,她两三天没回去。
不过,她相信嵇无靖的自理能力,不至于饿死。
翻过这一小片山头,远远望去,木屋里点着如豆灯火。
千凝本以为,嵇无靖是在屋子里,待走近瞧,才看到,男子身影高大,坐在石头上,在用树枝写字。
千玖被他用被子抱起来,背在后背,睡得正香,屋内光影微弱投***,他那背影,莫名的有点落寞。
听闻声响,他立刻抬起头。
一瞬间,千凝呆住,嵇无靖的眼下,有着两个乌青,下颌也有胡渣子,给那张俊美的脸蛋上,添一层重重的颓废。
他手边,还放了好几个草环。
他嘴唇轻动,声音十分沙哑,道:“你回来了。”
千凝震惊,问:“十三,你几天没睡了?”
嵇无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状态不对,他眼皮耷拉着,思考了一下,认真地回:“三天。”
从千凝走的那天开始,他就没闭眼过。
千凝的心,忽然被蛰了一下。
她哭笑不得,把他拉起来:“你是不是傻!你还真是傻,为什么不睡!”
嵇无靖说:“你没回来。”
千凝:“我没回来,你也别这般熬着呀,该休息还是休息,懂吗,休息!”
休息,这事她强调过太多遍。
她说:“要不这样吧,我再不回来,你就下山去找我,逢人就问,打熊的夫人在哪里,就行,记住了吗?”
几日没睡,嵇无靖的大脑有些迟钝,过了会儿,才僵硬地点点头。
他记住了。
千凝心内,五味纷陈。
她一直觉得,要让木头开花,难上加难,所以做的很多事,都是微小的,她想花两年,慢慢来,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给她的回应越来越多。
有点超乎预期。
忽的,嵇无靖闭上眼睛,倾身低头,靠在她肩膀上,发出均匀的呼吸。
千凝连忙拍拍他脸颊:“醒醒,吃解药!”
差点把这事忘了。
嵇无靖强忍着困意,他睁开眼。
千凝把一颗药推进他嘴中,他咽下去时,千凝再把他扯回屋子。
屋子锃亮,没有一丝灰尘,一看就是他专门擦洗过的,待他躺到床上,忽的,他一只手抓住千凝的衣角。
他指尖发白,像是无助的小孩,抓住唯一的倚靠。
千凝拉了个圆墩子坐下,轻声哄:“我不走,等你睡。”
嵇无靖睁开眼,面朝着她的方向,即使看不见,好像也在确定她在不在。
她抬起手,阖上他的眼睛。
突然,她又说了一句:“十三。”
掌心的眼睫,动了动,预示嵇无靖还没闭眼,千凝说:“你知道吗,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知道他不会在乎所谓“目的”,千凝又说:“你要保持你心里一线清明。”
嵇无靖又眨了一下眼睛,她的手指微暖,似乎也在传递她说话的温度。
“……你是我第一个这么忠告的人。”
短短几句话,嵇无靖听不懂。
他只知道,第一天,她没回来时,他重复做着几件事,练字、扎草环、打扫、照看千玖。
第二天,她没回来时,他依然是这么做的。
第三天,如是。
没有她的声音,没有她的气息,似乎连木屋,都是他幻想出来。
时间过得很慢很慢,每一刻都被拉得很长,心里好像有什么,在左右拉扯,来回反复,些许的风吹草动,便让他抬起头,茫然搜寻。
所有的不安定,直到真的听到她的声音。
心口有什么落地。
一旦松懈下来,睡意立刻侵蚀他的脑袋。
吃上解药时,他心里明白,这么久,她是去给他找解药。
他用混沌的大脑,迟钝地想,他不需要解药的,比起乍然的虚无,那点痛,其实不算什么。
他终于睡熟。
*
除夕时,久丰县最有名的,就是花灯节。
这一日一到,千凝的小木屋迎来不少客人,都是来送各家姑娘的请帖,姑娘们相邀千凝一起游花灯节,请帖上还有香气。
嵇无靖好奇地拿起一张嗅了嗅,似乎不习惯,打个喷嚏。
许久以来,千凝也是第一次过除夕,这一晚,千凝买了许多东西回来,嵇无靖做了很多饭菜,他们吃得很丰盛。
千凝对这么多请帖,发愁,敲菜菜:“你说,我是盲选呢,还是点一张呢?”
菜菜:“闭嘴吧海王。”
她将一沓请帖摊开,让嵇无靖拿着,说:“太难选了,你打开,然后我来抽。”
嵇无靖照做。
她一手撑着下颌,闭上眼睛,另一手在请帖间游走,最后定下一张,用力一……咦,抽不动。
她再用点力,还是抽不动。
算了,抽不动,没缘分,换下一张,她手指落在旁的一张,再次用力,还是抽不动。
千凝这才睁开眼睛。
嵇无靖把手上的请帖,捏得紧紧的,有些还有一丝丝细微的褶皱。
千凝:“你干嘛?”
嵇无靖:“你别下山。”
他将请帖收起来,拢在手里,又说了一遍:“你别下山。”
千凝忍不住一笑:“怎么着,你是想让我和你一起?”
安静了几息,千凝以为嵇无靖不会有反应,却看他忽的点点头:“嗯。”
他想过了,如果她晚上下山去,又是一夜未归,他会很……无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