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到卫将军府已是深夜,将军府规模宏大,虽然大部分地区都是空旷的练武场,但房间还是很多的,两三个孩子一个房间,安排起来绰绰有余。
当然这些都是宋长雪自告奋勇去做的,傅闻钦叫住了白梅,留在客室问话。
白梅浑身都发着抖,他身上那件宫服不知道去哪儿了,从宫里一起带出来的珠宝也被抢去了。
傅闻钦并没兴趣问他是怎么沦落到这般模样的,只是把自己从潇湘馆买来的东西交给他,嘱咐道:“这里面是碧玺丹砂,回去就让赵韫用了,他应该知道怎么用。而这个,是藏红花水,在侍寝前放到私.处,便可如同流血。”
饶是白梅再怎么冷着脸,听一个女人给自己讲这些,也不由红了脸,点着头没怎么应声。
傅闻钦看了他一眼,道:“回去不要说这些是我给的,也不要说你遇到了什么事,全当是你买了顺利回宫,什么都不要告诉他,知道吗?”
白梅自然省得,深深点头。
“回去睡罢。”傅闻钦摆了摆手。
白梅抱着两个盒子踯躅了片刻,突然一下子跪在地上,大声道:“白梅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傅闻钦本想说没事,可她反复细看着白梅,忽然和善勾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说是吗?”
白梅目光坚定抬头:“是!”
“很好,等你回到赵韫身边,之后他再有什么难事,亦或是舒眷芳为难他,强迫他做不愿意的事,等等等等,只要赵韫不好了,都跑来悄悄告诉我,好吗?”傅闻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下来。
这实在没什么可不答应的,白梅一口应下。
“好孩子。”傅闻钦又递给他一荷包金叶子,“这个自己拿着,有用到的地方就用,我会在西偏门安排人手,让你以后出宫能更加方便些。”
白梅紧紧揣着,半天没说一句话。
傅闻钦便起身打算离开。
“将军!我想学武!”白梅忽然出声道,然后又原地跪了下来,“求将军教我。”
傅闻钦顿住脚步,垂眸看着他,想了想道:“可以,我正好有一套三十一天速成法,你想不想试试?”
这还是当初,她给舒皖教过的。
“想!”白梅重重磕了个头,这才抱着一堆东西下去了。
宋长雪处理完了一应杂事,来到前厅呵呵笑道:“师父,时候不早了,早些歇下罢。学生也该回去了。”
“多谢。”傅闻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师父言重了,都是学生应该的。”她笑。
傅闻钦想了想,道:“后日午后,你来将军府找我,手谈一局。”
“啊呀!”宋长雪高兴地搓了搓手,“好好好,一定如时赴约!学生告退。”
宋长雪笑着走了。
将军府安静下来,傅闻钦独自在前厅坐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前所未有的寂寞。
她想和赵韫睡在一起。
但显然,她不能再强迫这具身体,只好将模式调到休息,强制自己闭眼。
卯时初,傅闻钦起身去上早朝。
她算是头回宿在将军府,刚出了卧室门,就看见院子里齐齐跪着那二十来个孩子。
他们均洗了澡,已经换上干净的衣服,眼巴巴地盯着傅闻钦看。
“奴等多谢卫将军救命之恩。”
傅闻钦略顿,想到大约是昨夜宋长雪告诉他们自己的身份的,便道:“小事。不必跪了。”
前面一个穿着青白色棉衫的男童道:“将军,奴烧了早饭,放在前厅了。”
“......哦。”傅闻钦不自在地摸了把后颈。
好怪,不是很想和这些人一起用饭。
但是不吃好像显得他们太可怜了。
傅闻钦抿了抿唇,迟疑道:“一起去罢。”
于是她一个人,后面跟着一堆不过十岁的孩子,一起去了前厅用饭。但是饭桌上的饭,仅有傅闻钦一个人的用量,其余人都站在原处,摆出恭谨的样子垂首侍立。
傅闻钦顿时没了胃口,她风卷残云般吃完桌上的早餐,边擦拭着嘴边道:“上午,我会让人送来平日用的米面,院子里有井。这里我平日甚少来,你等自食其力便可。不愿意的,现在也能走,我不拦着。”
反正她这将军府一打开始就空空荡荡,除了必要的家具,什么珍器摆件一无所有,也不担心他们偷了东西跑。
“是。”孩子们都应了声,齐齐排着队恭送傅闻钦出府。
傅闻钦迅速离开了。
一开门,宋长雪又站在门前,雪还下着,她撑了伞站在檐下等。
傅闻钦微讶,看着她道:“怎么不进去?”
“嘿嘿,不敢冒昧打扰。”宋长雪微微一笑,“师父,早朝取消啦,学生来给师父报个信儿。”
傅闻钦点点头,打了镇静剂又被喂了安神药,舒眷芳能醒过来才怪,便道:“知道了,我今日还有旁的事,你去忙罢。”
“我跟师父一起!”宋长雪连忙上前一步。
傅闻钦十分无情地一把推开了她,说了句“不必”就大步离开。
宋长雪撇了撇嘴,失落地望着傅闻钦离去的背影叹气。
唉,她好像还没有走到师父心里去呢,都不带着她玩的。
腊月初,汴京城几乎终日飘雪,皑皑白雪堆积在地上,越来越厚,扫也扫不干净,人们便索性不扫了,由着它消长。
傅闻钦早早便入了宫,不过这回她不是去云烟阁,而是前往内侍府。
她率先在内务府查了名单才过来,按照上回见到的记忆,在高耸的柴火堆后找到了那二人。
“敛秋,雪柳,是么?”傅闻钦睨着他们。
被叫到名字的二人齐齐回头,莫名地看着女人,连忙起身拜道:“奴见过将军。”
这二人都是约莫十五六的年纪,距离出宫少说还有七八载。
傅闻钦缓缓道:“我有法子让你们出宫,并置办妥当你等的食宿问题,你等可愿意?”
敛秋和雪柳互相对视一眼,没有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