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值守的缘故,舒眷芳特批了傅闻钦近日不必再上早朝。
但傅闻钦还是去了,为她的尽忠做着润色。
下朝后,宋长雪悄默默走上前,对傅闻钦道:“师父,有结果了。”
“明月饭庄的掌柜叫廖长安,曾经是妻夫合伙的,去年他的妻死了,不久后就一直受到京城一位大贾的威胁,一直逼迫他出卖明月饭庄。”
“大贾?什么大贾?”
“姓黄,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听说家里养着十一个小侍呢。她还曾叫自己的手下人,去坏那廖老板的贞洁,被厨子发现了,才保住名声。”
傅闻钦眸色微沉,道:“今日再去一趟明月饭庄罢。”
今日由于天气晴朗,明月饭庄客满。
傅闻钦上午先去卫将军府看了一眼,嘱人去给王雪茗送了饭,才往京郊那片风景秀丽的地方去。
“先把天字房的材料备齐了。”廖长安对内嘱咐一句,转头瞧见傅闻钦的脸,肉眼可见地变了脸色。
傅闻钦一步上前,单刀直入道:“只是合作,你还做你的廖老板,只是扩大规模,或许还能在京城里面开个阁楼分店。我只投些银钱,送几个小厮过来,都由你管着,你亲自管钱也可以,届时的利润,五五分成如何?”
廖长安一言不发。
“我还可以帮你挡住那个麻烦的黄大茹。”
廖长安忽然挑眉,看向这个颇为坚持的女人。
“你不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我怎知你究竟想干什么?”廖长安道,“之前也不是没人找我商议,但我明月饭庄的招牌可砸不得。”
“是这样。”傅闻钦沉吟一声,深吸了口气道,“我有一个不是父亲,胜似父亲的长辈,他双腿残疾,旧病缠身,身边仅有一个半大的孩子伺候,十分不便。我嫌京城的饭食太过油腥,更加于他身体不利,所以想从明月饭庄,日日给他送饭过去。”
末了,她补充一句:“老父早年丧妻,生性害羞,我也不是没有给他请过厨子,但实在担心那些人不会善待老父,还是直接从这里送,安心些。”
廖长安愣愣地看着她,半晌道:“就为这个?”
傅闻钦轻咳一声,又道:“我还从人贩子手里救下十来个孩童,不忍见他们遭受欺辱,全养在我那将军府,实在不便,我已有内夫,性子是个娇蛮好吃醋的,成日看着他们十分闹心,现今跟我闹脾气,已经好几天没说过话了。”
一番话说得廖长安忍不住笑出声来,终于缓和了面上的敌意,做了个请势道:“那将军请,我们坐下相谈罢。”
宋长雪舔了下唇,心道她师父撒起谎来,真是一套又一套。
傅闻钦怕自己说不清楚,来前便拟了一份企划书,递给廖长安道:“你可以先看看,具体事宜我们可以慢慢商量,届时签订契约,你也不必担心我反悔。”
廖长安一行一行仔细看下,笑道:“将军这条条款款都是我的好处,那将军自己呢?”
傅闻钦道:“我并不是为钱,求个安心罢了,以后受人欺负,可以去离城七里外的军营求助,若廖老板首肯,也能按我说的那个法子过来治安。”
廖长安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将军的法子已经极好,定期派两人过来,十日一换,既不生乱,又很稳妥,将军考虑得很周全。”
见了纸上所言,廖长安才终于安下心来,笑言道:“之前对将军多有得罪,还请将军见谅。不过将军究竟姓甚名谁?京城里,好像一共有两位将军呢。”
傅闻钦道:“我姓傅,傅闻钦。”
廖长安讶然地看了傅闻钦一眼,“竟然这样年轻,您就是那位回来封了侯的卫将军罢?”
傅闻钦点点头,“廖老板一个男子经营,十分不易,我那些府上的孩子也全是男孩,本也想过送去别地,但还是怕寄人篱下,看人眼色,廖老板男儿之身,想必会对他们感同身受,善待他们。”
廖长安柔笑,“请将军放心。”
签订完契约,打发了将军府的那些人过去,傅闻钦再回到府上,顿觉清净不少。
宋长雪道:“陛下送来的那十个美人长得都十分不错呢,师父真一个也不留啊?”
傅闻钦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宋长雪以为方才傅闻钦说的那一通都是假话,唯有那个什么内夫的事,可能还真切些。
毕竟,若非性子娇蛮,怎会连她师父这样的好女人都看不上?
然而晚些时候,宋长雪被她师父带着,果然去了一户人家的住处。
这户人家在京城西南最为贫困的地方,大多都是普通民户的住处,这里的人起早贪黑,都是生意人,清晨跑去城中做生意,夜晚归家。
她们来到的这户人家,家境还要更加可怜些,一个院子里仅有一间房,屋里住着一个瘦弱的男人和一个半大的孩童。
宋长雪看着那男人,心道难道这就是师父口中的老父?可此人左看右看,也不像个能给她师父当爹的年纪啊。
男童缩在自己父亲身边,那个男人看清来人的面容后,露出个和善的笑容来。
“是傅将军啊。”男人起身就要忙活,“我给你们倒水。”
傅闻钦按住了他,道:“不必。”
说着,她给了男人三十两银子,道:“这些你先拿着。”
男人连连推托,道:“您已经帮了我们许多,我实在不能再收了。”
傅闻钦将银子放在桌上,转而蹲身去摸了摸豆芽菜一般的小男孩。
“叫什么?”傅闻钦问。
“李...李渊。”男孩奶声奶气地回答。
“真是个好名字。”傅闻钦和颜悦色地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才对男子道,“你这孩子,瘦成这般,得多补补才行。京城物价贵,那三十两,实在不算什么。”
傅闻钦道:“就当是你妻主李佳欠我的,如何?”
男人听了,这才默声应了,感激地点头。
“妻主能有您这样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男子说着,眼底莹上一片泪光来,“只是...只是不知,妻主她究竟身在何处,这好端端的,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傅闻钦微笑,“无妨,我必倾尽全力寻找她的下落。”
二人从那家里出来,宋长雪一直沉默不语,让傅闻钦有些不习惯。
但她还是没有多问,只到了一个分叉口,对宋长雪吩咐道:“你回家罢,我该进宫了。”
宋长雪站着没动,傅闻钦正要再作催促,只见宋长雪忽然泪眼涟涟地抬眸望着她。
傅闻钦微惊,不明所以地看着宋长雪。
“学生今日才知,师父是什么样的大善人,大好人。”宋长雪哽咽着道,“以前那许多日子,学生总是在陛下面前弹劾师父,实在给师父添了不少麻烦,师父最初不信任学生,也是应该的!”
傅闻钦张了张口,不知道宋长雪为何如此说话。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宋长雪含泪道,“师父明明一直孑然一身,哪里来的什么朋友。师父必定是看那对孤儿寡夫的可怜,才撒谎接济他们。”
啊......
傅闻钦一时无言。
“学生今后,一定要向师父学习,做这样的高风亮节之士!”宋长雪铿锵有力地道。
“......”傅闻钦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轻轻拍了拍宋长雪的肩以示鼓励。
到达福宁殿的时候,舒眷芳差不多已经用完了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