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脑子,咋这么不会转弯呢?你忘了,保柱媳妇没了两年了,他家孩子都要出孝了,你瞅着吧,这回肯定是说续铉的事儿。前几日我就听我娘说起,婶子让村子里老太太都帮着寻摸呢。”
“哎呦,这还真是。。。我咋就忘了呢。对了,你们说,这一次。。。应该不会出岔子了吧。”
“肯定不会,也就那些嘴碎的混账,才会说什么命硬之类的,我瞅着,人方言人不差,命也没啥不对,爹妈死得早那也不是他的不是,媳妇虽说病死,可那儿子闺女不是一个个的,都挺好的?要说命硬,咋孩子就没克着?还有肖家,那一家子人丁也不少,怎么也没事儿?可见那是方家媳妇自己身子不好的缘故,和方言不相干。”
“那些个三姑六婆的,这嘴真是害人,弄得几个孩子都不敢出门,哎。。。”
屋子里几个大男人说起这些琐事儿,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除了叹气,竟是都沉默了下来,而另一边,方言快手快脚的,几个大步,就跨出了自己的院子,走进了不远的杂货铺里。
“大伯,可是要搬货?又来什么了?”
“没,没货要动,我还没老呢,用不着你瞎担心。我说,刚才我瞅着虎子,山药他们去了你家?”
“啊,哦,是,在我那儿说话呢。”
“哦,走,跟我上家去,你伯娘今儿做了山药蛋炖肉,好大一锅呢,香的很,正好端下来,给你们这些孩子吃。”
这会儿老肖也不在年轻了,六十的人,虽因为各种原因,身体结实的和人五十上下没啥区别,可老了就是老了,这性子上婆妈了不少,啥都想管,偏偏,如今这肖海涛在百里外,隔壁县城里当着8品的官,媳妇孩子都跟着过去了,老肖手够不着。海蓝出嫁也不在身边,就是小儿子海峰,成亲几年了,刚生了孩子,顶门立户的心正热,除了晚上回家睡觉,白日里那是一头扑进了渡口铺子里,忙乎的都没工夫理他,弄得老肖有劲都没处使。于是乎,这边上的娃子那是一个个都成了关心的对象了,特别是方言,谁让就住这山道下呢,山上山下的,喊一声都能听见,不关心他关心谁?看看,连保柱家来了人,吃啥都能一并安排上,可见这操的心有多宽。
“知道了,我这就去,大伯,家里那果子酒能启封了吧,要不,也给我一坛?正好让他们也尝尝。”
“行,你个臭小子,就知道你早惦记着了。好歹别都给我捣腾没了,我还留着过几个月的酒瘾呢。”
“嘻嘻,我有数。不会全喝了的,不过大伯,谁让你这酒做的这样好的,谁忍得住啊。”
“也是啊,这手艺不是一般人,那真是做不得。你既然知道不容易,更要省点喝,知道不。”
“哎,哎。”
方言笑眯眯的,由着老肖数落自己,装痴卖傻的逗老人高兴,扶着老人往山腰的平台上去,前几年刚重新加宽的山道如今走起来十分的稳当,别说是两个人了,就是边上再挤个孩子也安全的很,那靠外的石头外墙,堆得都有了半人高,可见有多小心。
“你大哥过几日回来,你过几日去给海蓝送信,让她别忘了会来,兄弟姐妹的,长时间不见,都该生分了,就是下头小子丫头,也该多在一处玩闹,那感情才好。就和你们当年那样,如今多亲?”
“可不是。”
方言听着老人唠叨着,脸上的笑容一直就没下去过,应的每一声都清脆的很,惹得老人高兴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就和他小时候一般,那种温情,让人瞧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父子。
而在方言心里,老肖,和亲爹又有啥区别?很多人都说,他这一辈子苦,命不好,可要他说,他命好的很,好的不能再好了,小时候刚刚经历了家破人亡,苦头还没吃几日,就遇上了肖家父子,从此,不说安全的问题了,就是吃穿都没操心过,日子过得比早年在大院子里,被祖母苛刻的是时候都好,最起码没人骂他们是贱皮子,没人用孝道不给他们饭吃,也没人用藤条抽他们,方言感觉自己日子过得简直就像是进了蜜罐。
等着家里一日日的宽松,连着读书识字都一并有了指望,他从没想过,他真的能有这样的一天,要知道,早年就是他爹识字,读书,也是沾了亲祖父讲究父教子,母教女的光,不然一个庶出旁支,哪有这样的好事儿。而如今呢?这样的寻常村落中,普普通通的山民猎户人家,大伯不单送了亲儿子,连他这个拐了几个弯才能算是亲戚的居然也一并有了大福气。这难道不是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