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浅浅尝了口,皱眉吐了出来,“这、哪里是葡萄酒,分明就是葡萄泡着水,比例都不对。”
萧宴皱了皱眉,端起酒碗又喝了口,这次他尝出些许甜味,道:“所用的葡萄很甜。”
“那是加了蜜糖。”酒师无奈道。
萧宴眼中的光色点点亮了起来,“教教朕,怎么酿酒。”
酒师叹气,只当这是陛下所酿的酒,觉得陛下这个徒弟与众不同,教了未必能学会啊。
面前这人是九五之尊,他只能硬着头皮教,就让人要了碗蜜糖水,让陛下先喝下。
萧宴喝了,又看了眼刚才的葡萄酒,好似味道有点相似。他不喜欢喝甜的,所以时间没有分辨出刚才的味道,被酒师的碗甜水点醒了。
酒师借以告诉陛下:“葡萄酒虽说是葡萄所酿,可酒的比例不可少,您这坛酒,完全就是以葡萄为主,又嫌不够甘甜加了蜜糖,这就是葡萄蜜水了,开启的时候短。再过些时日,这些就会烂了。”
萧宴起身,走到窗下,视线越过长长的阶梯,落在垂龙道上,朝着更远的地方看去,好像看到了每逢下朝后秦绾宁慢悠悠走在上面。
秦绾宁出紫宸殿的速度很快,但出了殿后就会放慢脚步,纤细的腰背总会挺得直直的,瘦小的身体抗了许多事情。
明明是个弱小的姑娘,偏偏要藏下那么多事情。
他长叹,却不知该拿秦绾宁怎么办才好。
须臾后,内侍悄悄来禀报:“陛下,楚王入宫了。”
“去了哪里?”萧宴问道。
内侍回答:“去见了太后,还在凉亭里见了皇后,两人说了会儿话。”
“说了什么?”
内侍神色变了变,“隔得太远,听不见。”
萧宴摆手示意他退出去,走回方才的座位上,又喝了碗葡萄酒,道:“明日朝会后,你再过来。你亲自去挑些葡萄带来,另外你觉得什么酒适合和葡萄起酿,也带过来。”
酒师应下了,行礼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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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里酷热,吃过晚饭后,秦绾宁让人搬了躺椅在庭院里坐下乘凉。
婢女都被她屏退了出去,她人躺着,躺椅旁放置张小几,几上放了碟子切过的水果。
萧宴偷偷摸摸了过来,偌大的庭院里就秦绾宁人,他停顿了会儿才走过去,“你知道我会过来?”
“猜的。”秦绾宁直起身子,扬首望着对面走来的男人,“给玉章与珠珠赐婚吧。”
“赐婚又有什么用呢?除非送进宫里,以权压着楚王。”
“或者让楚王去封地,将珠珠以质子的方式留在金陵城,留在长公主府上。”
“绾绾,珠珠不是你的孩子,你没有权力决定她未来怎么样。朕知你善良,可你意孤行,不让他们父女团聚,旁人会觉得你自私。”
“萧宴,我做不到让珠珠离开我的身边,不是因为我自私,而是楚王府乌烟瘴气。”
月色凉薄,照在秦绾宁的面上,却染了几分暖光。
萧宴狐疑的目光从她的脸上轻轻扫过,又徐徐下移,落在她染着旖旎的玉颈上。
在府里秦绾宁都穿得很随意,宽松的袍服将她纤细的神采藏了起来,浅杏的襟口内露出雪白的内衣,长发懒散地垂在肩头上,遮住了双粉嫩的小耳朵。
萧宴并非初次与她相处,她惯来懒散,如何舒服就怎么穿,在云华宫里的时候还时常赤脚走路。
他盯着看了会儿,颇有深意笑了,“楚王要女儿没有用,若是个儿子,他就会来抢了。”
女儿是不能做皇帝的。
听到这么说,秦绾宁眉心轻蹙,琢磨番后,发觉他话里有深意,“你是意思楚王还有个儿子?”
“没有,但朕今日给他送了个儿子。”萧宴捡起块果肉吃了,笑着凑至秦绾宁的眼前,屏住呼吸,慢吞吞告诉她:“我在凌王动手前先送了个冒牌货去了,哪怕将来珠珠的身份被曝露出来,他也绝对不会信。将错就错的道理,懂吗?”
萧宴来时喝了些葡萄酒,呼吸的时候,秦绾宁闻到了些甜味,不浓郁,她站起身,避开萧宴的触碰,“谢谢你了。”
句谢谢说得很坦荡,漆黑的眼里多了几分笑。
其实,论聪明论智谋,她远远不如萧宴。昨夜发生的事情,萧宴今日就妥善地解决了。她是肯定办不到的,她能想到的就是用长公主府的权势压着楚王,让楚王明知而不敢为。
可这些都是暂时的,纸包不住火。萧宴的李代桃僵,已然将所有的退路都想好了,楚王会自觉放弃这个女儿。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比如殷石安……”萧宴慢条斯理地吃着碟子里的果肉,块接着块。他很轻松,没有之前的紧张感,因为他重新掌握到了制衡点。
秦绾宁直接说道:“好,我将殷石安交给你,物换物,我不欠你的。”
“你和我之间分得真清楚,也不知是谁骗了我六百余人走了,真是坏透了。”萧宴温温柔柔地说着,这时也吃完了最后块果肉,拿桌子上的帕子擦了擦嘴,“我先走了,明日再来,明日教你如何使用暗探。”
秦绾宁凝着萧宴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有些情绪在心里慢慢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不知道萧宴会替她解决珠珠的事情。
她看着空的小白碟,慢慢躺下来,有些高兴,自己守住了珠珠。
秦家的人没有守住是她无能,现在她用自己的能力守住了珠珠。
高兴了会儿,她想起殷石安,又起身回屋写奏疏,为了不让凌王府里的人察觉,她唯有将殷石安的住处写在奏疏里,明日直接送去紫宸殿。
上榻后,秦绾宁睡得很香,夜醒来就是天亮,梳洗的时候,她吩咐莞若:“让长史去公主府将郡主接回来,玩了日也该回家了,再告诉长公主,给珠珠带些她爱吃的奶糖回来。”
莞若去传话了。
秦绾宁神清气爽地去上朝,去了紫宸殿就见到楚王站在人群中眉飞色舞地说些什么话,她走过去听了耳朵,周卫的声音盖过其他人:“恭喜楚王找回小公子。”
“周相客气了,本王已向陛下请封他为楚王世子。”楚王眉眼高低,但话里透出股子喜悦。
秦绾宁听听就走了。
散朝后她将奏疏低给高铭,高铭接下,道:“殿下何不亲自给陛下?”
“我还有事去做,劳烦高侍卫了。”秦绾宁摆手拒绝,大步离开紫宸殿,楚王慢吞吞地走在后面,依旧受着朝臣的恭贺。
出了宫门,秦绾宁没有去户部,避开凌王府的侍卫去了新宅。
碧色在新宅里等候,回报近日送来的情报,挑些重要的事情来说,“李家大郎数次见了刑部里的人,说些什么不知,奴让人继续盯着。另外郭微府上不大安静,他的幼女患了天花,大夫进进出出,出现了些可疑人。人都被拿下了,是李家大郎安排进去的。”
“将这些事情想个办法透露给郭微,你别插手,盯着就行,就算李家大郎shā • rén,你们也别露面。”秦绾宁吩咐道。
碧色领命,又说:“魏襄并非自缢,是被魏莱让人勒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