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死……”秦绾宁舌尖发颤。
“魏襄贪生,怎么会去自缢。魏莱在府里动了刀,魏夫人苦苦劝着,安抚住魏莱,甚至半夜将人放走。但刚出府门就被魏莱发现,将人捉回来,私下里活活勒死,造成自缢的假象。魏夫人也被蒙在鼓里,哭得都昏了过去。”碧色解释道。
秦绾宁坐在堂屋里,外间阵阵热浪吹了进来,整个发冷的身体都感觉不到热意,她很不舒服。
碧色的话就像在盏照亮所有羞耻的灯火,将那层蒙羞布烧了,将那些肮脏事情赤裸裸地展现在人前。
她对魏莱的心狠又重新认识到了,碧色继续说道:“魏莱让人勒死魏襄的时候,说了句话,你不死,魏家满门都会因你而死。另外魏莱也将魏襄身边伺候的人都关了起来,用刑审问是谁嚼舌根。暗探传递消息的时候,还没有审问出来,您再等上两日,魏莱审出来,很快就将消息传给您。”
魏襄犯了大错,诬蔑圣上就是杀头的罪过,魏府满门也逃不了。
道理是这样,可秦绾宁依旧不能理解魏莱的行为,为了魏府上下都敢将女儿勒死,更别提昔日的秦府了。
“你辛苦了。”她没有多待,恐人起疑,让碧色先走,自己人静了半个时辰。
等她回到户部的时候,户部尚书正在找她,“凌王回来得正好,有些事劳您去办。”
秦绾宁问:“何事?”
“楚王给儿子请封世子,陛下答应了,拨了五千两举办册封礼,您就与礼部交接下,不算劳累的事,臣这里调不开人,就只能辛苦您了。”
楚王是个难缠的主,户部里的人都不想在他手下办事,‘凌王’就是最好的人选。
秦绾宁没有拒绝,担下这件简单的差事。
黄昏的时候,礼部主事就前来要银子,署衙里的人将主事引到秦绾宁的面前。
主事递上张单子,所有东西都写好了价格,秦绾宁接过来细细看了两眼,有些东西超过市场价格了。
她不满意,“回去重新拟份再送来。”
主事是青年,双眸狭长,被‘凌王’拒绝后眼内闪过道精光,“殿下是哪里不满意吗?这些都是按照章程来办事的,有例可循。”
“什么样的烛台需要十两银子。”秦绾宁直接开口,她在扬州的时候管过家,知晓些末枝细节,十两银子抵得上大用处,两根烛台也用不到这么多银子。
主事谄媚道:“王爷怕是没有去过街市上,烛台分好坏,臣等挑的都是最好的。”
“成,去办吧。”秦绾宁陡然改了思路,让人去取了银子给主事,叮嘱他:“本王会去验收的。”
主事没在意,凌王殿下何等尊贵,哪里会记得这么点的小事?
秦绾宁想到暗探,未曾用过暗探,不知吗他们的能力如何,思来想去,就拿礼部主事来试刀。
将话传给碧色,让她去跟着查。
到了六月初的时候,秋潭来了,还带着白貂,凌王府更加热闹起来。
到了晚间的时候,秦绾宁就会屏退婢女,今日留下了貂儿,人貂躺在月下。
萧宴又来了,见到白貂后脚步顿,而白貂猛地颤,从秦绾宁的怀里跳了起来,张牙舞爪地面对危险的人。
“它竟然还活着。”萧宴叹息,秦绾宁是真宠这只貂儿,他举步走过去,要捉住白貂。
秦绾宁不肯,瞪他眼:“信不信我喊人了。”
不珍惜机会就该被赶出去。
“有你这么对先生的吗?”萧宴拿她没有办法,搬了凳子坐下,觑着她怀里的貂儿,“这只貂儿该取名十五。”
秦绾宁不搭理他,揉揉貂儿的肚子,“陛下今日想教些什么?”
“说说郭微。”萧宴漫不经心地开口,朝着貂儿勾了勾手指,“朕想摸摸它。”
秦绾宁扬唇讥讽:“你想掐死它。”
瞧着她气急败坏地样子,萧宴慢悠悠地坐下,不急不躁,依旧盯着貂儿:“朕就想摸摸它罢了,别紧张。”
秦绾宁哼了声,抱着貂儿走进屋里,将它放在自己的床上,砰地声将门关上,杜绝萧宴的不良心思。
“陛下如何说郭微呢?”
“郭微啊。”萧宴拉长了尾音,看了眼几上的果子,“路奔波,朕渴了。”
秦绾宁端起果子递过去,认真地看着他:“郭微并不是徐州旧将,是关州的名将军。先帝起义后,他是第个赶来投诚的将军。”
“这都是人人知晓的事情,论起情分,他不如五位国公爷。论起功绩,他也不如朝堂上许多将军。先帝偏偏就选他,你就想不明白吗?”萧宴在碟子里挑了块果肉,余光瞥见秦绾宁紧锁的眉心。
他将果肉放在嘴里吃了,王府里的果子是越来越甜了,天气越来越热了。
秦绾宁垂着眼,慢慢地思量,郭微出身般,没有勋贵的底蕴,更没有秦家的权势,先帝不信秦家,却信了郭微。
她沉默了很久。
“想不通吗?”萧宴见她许久不开口说话,忍不住开口提醒她:“江氏女为后是为大周江山添上笔文墨气息,在这之后,先帝并没有提携江氏,更没有提出让江氏入朝为官的话,可又是为什么呢?”
秦绾宁拧眉,关于江氏她也想了很久,在萧宴娶妻后她以为江氏会取代岳家成为外戚,可她等了三年都没有见到江氏任何人入朝为官,她本能以为是萧宴自己不同意,没想到先帝也不愿意。
萧宴顺手又捻起块过果肉,眼睛凝着她袖口里绞着起的双手,不喜欢染丹寇的手指干净,指甲粉妍,透着自然的美丽。
秦绾宁性子坚韧,不会被轻易打倒,他试着去提醒:“你应该掌家过?”
“嗯,在扬州。”秦绾宁没有隐瞒,耷拉着脑袋,显得有些颓唐,但看向萧宴的双眸子里透着光。
萧宴告诉她:“比如缺管事,有两种人给你选择,是随你拼杀多年,但不结党,二是随你拼杀多年,爱交友,权势滔天。你会选择谁?”
秦绾宁垂着眼,细细软软的手指头和自己的袖口较起劲来,下下抠着,她明白了四字:功高盖主。
她坐在萧宴对面,交叠的双腿放了下去,笔直地站好,“郭微不善言辞、不善交友,对陛下忠心,而其他五人抱在起,功高盖主。先帝为人臣却反了陈帝,同样,其他五人也可以。所以,先帝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了郭统领。还有点,郭微无帝王之才,他是猛将、是良将,听圣命,行忠君事。这点是其他五人比不了的。”
“同样,江氏得盛誉,倘若为官,对于你而言,也是弊端。江氏本就让天下文人信服,倘若有日,你与江氏意见不合,天下文人若站在江氏这边,会有损你的帝王威严。”
“嗯,脑子转得很快,吃块果肉。”萧宴将装着果肉的碟子递过去。
秦绾宁没有接,反而转身走了两步,面向皎洁的明月,告诉他:“秦家忠君之心,朗若明月。”
“不说这个。”萧宴避而不谈,自己捻起果肉继续吃,“你想得简单了些,比如楚王都该消停了,可朕给他送了个儿子,他就要开始作了。”
个珠珠可让他损失太多了。
外间忽而响起了声音,秦绾宁没有察觉,萧宴却皱眉,将碟子放在小几上,迅速消失在黑夜里。
接着,传来了女子的声音:“殿下……”
是秋潭。秦绾宁忙躺回自己的躺椅上,装作没有起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