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指染朝堂
腊月二十八,慕容白在太和殿上大宴群臣,我又死皮赖脸地跟在她身后当着一个负责吃与笑的花瓶。
我知道我这么做是有些不妥,可问题是我若不这样,难道要学着慕容白一样与那些个大臣们说些客套话么我?再说了,瞧现下那些大臣们瞧我不顺眼的劲…啧啧,我还不如当看不见呢!
不爽归不爽,脸子上我仍摆着一副温文儒雅样,同慕容白一起向他们敬酒。只是我不知道这敬酒又是怎么招他们惹他们了,竟十分有默契地祝愿我与慕容白新年吉祥,早生贵子…我自打听了这话心里头就不怎么舒坦了,过了年慕容白可就二十四岁了。女人在她那个年纪里,都是几个孩子的娘了,她生不生虽说没人会管她,但我有些担心依慕容白对秦国卖命的样,保不准她还真的会生个娃继承大统……
一想到这儿我就吃不下饭了,好不容易硬撑完整场宴席,我便同慕容白打了声招呼就回长生殿了。
到了殿里,我唤来了木三:
“木三啊,你说孩子对一个女人来说…重要么?”
木三红着张俊脸,结巴了半天才说道:
“陛下,我、我是宦官…我、我不知道……”
我一堵,无语道:
“又不是让你生你激动个什么?”
他脸又是一红:
“我、我忘了……”
我:“……”
算了算了,我让他出去我自己静静。
结果静没静到,反而被吓到了,因为在除夕夜里的家宴上,慕容宇那不安好心的样我瞧着就心烦,结果吃到一半他来了一句:
“不知道王妹与王君打算何时要个孩子?为兄也好当个王叔。”
我筷子一抖,一张脸涨了个通红。
而一边的慕容白的王叔慕容展却出面说道:
“他俩还年轻,不急不急。不像我,老咯!”
简安微笑:
“你哪里像老了的人了?我才真真是老了。”说罢还瞧了一眼惊魂未定的我与一脸淡定的慕容白。
因为是家宴,所以不像往时那般君臣多礼,一家人和和气气地坐下来吃顿饭。其实对于王室里的人来说,真的很不容易。家宴家宴,全是姓慕容的。就连我从未见过的慕容静安郡主也都来了,还有慕容展的妻子,慕容宇和他妻子…嗯,和我关系都平常。
我瞧了眼大殿之外的天色,往年这时鬼谷山上下一片灯火,师兄弟们把酒言欢,笑谈世事,好生热闹,而今我却在这秦王宫里,对着这些王室的人赔脸赔笑…也没那么严重,只是…我很想鬼谷山。
慕容白替我夹菜,轻声道:
“想鬼谷山了?”
我点了点头,喝了口酒,没说什么。
宴上话题绕来绕去,不知怎么地又绕到了孩子这个问题上,我一团气卡在胸口,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而慕容白却是微笑道:
“等时日稳定些了,我会与王君考虑的。”
众人放心的点了点头,我知道秦国向来正统观念很重,只有正房正妻的孩子才会有机会继承大统。不然的话…恐怕这王位该是慕容宇的。
我小心地瞧了眼慕容宇,俊眉朗目的,看着也不像什么居心叵测之人。其实在我心底,我还宁愿当初是慕容宇当上王位,慕容白若只是个公主的话,我想我与她这条路,会好走的多,可那是不可能的……
而现下连孩子的问题都被提到了日程上,杀了我也不可能会和慕容白有个孩子。而她现下又这般说辞…我真怕我怕什么来什么。
一边坐着的清言安安静静的,我瞧着心疼,来秦多日,我早就知晓清言身份的微妙。一方面,他年纪小,宫中人心叵测,我着实心疼我这乖徒弟,另一方面,他与我一样,在这深宫中依靠的,都只有慕容白。
我叹口气,轻声唤道清言:
“清言。”
“先生。”他立马起身同我行礼道。
所有人都瞧着我们不说话,慕容白看了眼我,淡淡的。
我笑:
“今日除夕,不如你来舞剑可好?”
他孩童的身量站地笔直:
“嗨。”
慕容白令人取来剑,递给清言。
他朝众人行了行礼,退三步,剑动,风动。
力与量之相间,一招一式俱出。
侧身,回剑。锋芒闪!
提步,抬身。剑气荡!
“好好好!”众人鼓掌赞叹道。
清言作揖道:
“清言献丑了。”
“都是自家人,哪里来献丑之言。”太后慈祥着一张与慕容白相似的脸,言语颇感欣慰道。
“坐下用膳吧。”慕容白淡淡地对清言道,又看了眼我,眼眸里一片墨黑。
我知道慕容白在想什么,我在家宴上让清言出风头,很可能会替他招来些麻烦来。可我不得不这么做,纵十七给我的情报压根就没查到底,这几月我一直在暗查。结果却没想到倒是牵出了另一档子事,而这事,很有可能威胁到慕容白的王位。我如今让清言出面,就是想告诉暗中那人,若是慕容白出了事,上位的会是慕容清言,而那人若是聪明,他便定会找机会除了清言。
我谋好了网,在等着那人。
殊不知,我却早已入网。
细想来,自苏域离秦后的那大半年,竟是我在秦朝过的最安稳的日子。自那以后,各方势力暗动,我渐渐地,背离了初衷。
唯一不变的,是我对慕容白的情。
然,情叹世间多变。
开春后,慕容白便忙碌了许多。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再说她那些个军国大事我也看不懂。所以我只好整天没事上厨房做做饭,去若非殿教教乖徒儿。
可能是上回除夕夜里我让清言舞剑起了作用,这阵子朝中势力风云暗动,只是那人藏得太深,我又寻不得他,无奈只好继续放长线。可天不遂人愿,一日我回长生殿时,见慕容白阴沉着一张脸,都快捏出水了,我心里不安,问道她所因何事。
她沉默着将一本奏折递给了我,我打开来一看。心里暗叫坏事,这大半年来秦国谋于变法,楚陈两国颇为平静,谁知那边境的游牧胡族却在此时进犯秦境。
这他娘的不是没事找事么?
我放下奏折,轻声问道:
“你做何计?”
慕容白拧着眉:
“怕是要与之一战了。”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慕容白在纠结什么,秦国刚变法不久,虽富却未强。若与胡族开战,一来怕楚陈两国趁秦战起,合谋攻秦。二来,若将开战,国库消耗,恐怕她一统天下的大业将推后。
慕容白等的太久,她不能失算。
“可有备军人选?”
“李武。”她淡淡道。
我细思了一阵,道:
“李毅领作少将也未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