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弹指挥间
鬼谷山通天峰
柳如风放下手中的信,脸色有些古怪。横一在一旁见状便行了一礼,道:
“掌门。”
柳如风给自己倒了杯子水,喝了一口,让自己的小心脏缓了缓后,道:
“是你师父苏域来的信。”
横一愣了一下,随即喜上眉梢,高兴道:
“师父?!果然师父还在!”
莫怪横一这徒弟当得不称职,实在是他许久没得到过苏域的消息了。自两年多前秦国传来消息说苏域辞世了,整个鬼谷山把这天下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着她的尸首。再加上苏域这人本事大,心气高,又聪明,鬼谷山的人怎么也不能信她便就那么故去了,总之一日不见她尸首便一日都不信苏域已然辞世。而今终于得到了苏域的消息,横一自然是高兴得很。
“我才不信那疯婆子会那么早就死了呢。”柳如风撇嘴道,“她那本事大着呢,兴许哪日我死了她都还会活得好好的呢!”
“掌门这是什么些话,多不……”
柳如风笑了笑:
“我这不是高兴嘛。不过话说回来,我当日果然想得不错,那秦王虽是不怎么待见鬼谷山,但她还不至于敢与鬼谷山为敌。所以逼死苏域一事,十之bā • jiǔ作不得数。”
横一想了一下,有些奇怪道:
“恕弟子愚钝,鬼谷山可从未与秦国有过过节,再加上大师兄已与秦王成婚,虽说不上多亲近,但怎么秦王还就不待见我鬼谷门人了呢?”
“能怎么?——还不是因为那秦王心气太高,野心又那么大的缘故。鬼谷山精通纵横天地术,她能不防着点么?”
“那掌门当日还同意大师兄与秦王的婚事,还是你主动提出来的……”横一有些不满。
柳如风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
“我当初不是想着你大师兄好歹也是个女的,嫁过去……哦不对,娶了那秦王也不会吃什么亏,两人又不会有孩子,又省事又简单。双方制约着,又相互维护着。毕竟你师兄有时候太耿直了些,难免不招来杀身之祸。那秦王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过她知道了你师兄是个女的,又成了婚,再说怎么也会对鬼谷山放点心。哎呦我这心操的,哪知道你师兄那浑小子还真就喜欢上了那秦王,惹得这一堆破事!你以为我愿意啊!再说了,就你师兄那寒碜样,难道你还想让她嫁个大老爷们儿么?那副桃花样,搁你你愿意?”
我愿意啊!差一点横一就张口说了实话,但他转念一想,且不说师兄已然成婚了,就算是没成婚,辈份放在那里他也不敢有什么实在想法。这样一来他便找不到话来反驳柳如风了,但本着维护大师兄的原则,他还是道:“反正师兄挺好看…比掌门……”
柳如风:“……”
他才是鬼谷山的掌门好么?这么排挤他,一点意思都没有!
过了一会,横一又道:
“那师父在信上说什么来着?”
闻言,柳如风脸色瞬间变得古怪了起来,他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惆怅道:
“反正意思就是鬼谷山到了这一代得绝后了……”
横一脸色大变,惊呼道:
“什么?!”
柳如风叹气道:
“你大师兄,喜欢上了个女人,也就是秦王。别人娃都有了,她都还死活不肯回头的,你知道这事吗?”
横一点头。
“现下你师父写信来告诉我,她也同你师兄一样,还要与那姑娘成婚…”
横一镇惊道:
“师父也喜欢上了秦王?!”
柳如风:“……”
见柳如风无语的表情,横一立马便意识到他自己说错话了,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
“师父喜欢上了哪家的女子?”
“鬼知道!她就在信里说她出门玩的时候中了什么毒,结果昏倒时把人给砸了。砸了就砸了,大不了赔点医药钱罢了,结果别人姑娘好心,救了她。后面的她没说,反正意思就是她现下要成婚了,让我给她备好嫁妆送到北海去。我估计啊,她兴许是没钱付别家姑娘医药钱,手又贱了调戏了别人,这是要她负责呢。”
“……”横一愣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的好。作为他师父的乖徒儿,他自是知道他家师父有多不靠谱,所以掌门猜的,估计与真实的情况也相差无几了。
柳如风数着手指自言自语道:
“光是磨镜,咱们山里就出了你大师兄,你师父,还有纵七,横十三那一群姑娘们…至于断袖嘛,纵七十一当是第一个,哦那个横五十二也是,听说还是喜欢的一公子,啧啧…对了还有纵三十六也是。这还只是成了年的,没成年的,也有不少了。横一啊,咱们这门派是不是风水太好了?磨镜断袖出了这么多……这不让咱这一代绝后么?”
横一憋红了脸,道:
“掌门…其实挺好的。”
柳如风愣了一下,不可置信道:
“你该不是也好男色了吧?!!”
“不是不是,我不是。”横一急忙解释道,“我是说,不管喜欢男子还是女子,只要是不违本心,那…那便就好了。”
“不违本心?”柳如风重复了一下这句话,忽然想起了很遥远的记忆,他笑,“那倒也是。算了,反正鬼谷山历来门风自由,随他们去好了。”
横一点头,顿了顿,道:
“那师父的嫁…嫁妆……”
柳如风大手一挥,道:
“给她准备个十里红妆!”
苏域,大妹子。
你终于,肯跳出那个自己给自己锁上的囚笼了么?十三年了,还好,你终于肯放过自己了。尽管痛过,但你要相信,你的大好时光还在,还有良人在等你来。
而今你说你要成亲了。师兄便给你备上十里红妆来送你,愿你一生幸福安康。
得一心上人,相伴共白头。
横一行礼:
“弟子遵命。”
弹指挥间,红尘远去,斗转星移,魁星未拜。自春之后,北境的雪便停了,等到放晴后春色撒满大地时,日子都已然到了四月天了。人间四月,草长莺飞,欢歌笑语——那都是记忆中的春日了。而今在北境,干燥的日子里虽不如南方那般,倒还别有一番韵味。
开春之后,我改变了作战方略,虽不如与陈开战初期时那般势如破竹,但收获还颇多。不过我自己也知道,这无非得利于冬日里轩逸并不在军中。
听说那轩逸受不得寒。
攻下陈国几座城池后,细作来信说轩逸已于几日前归营。我知道,我与他的对手戏这才真真正正地开始了。
为了保险起见,我将三军分作两部,一部由我率军与轩逸周旋,一部由李武率军去攻城略地。我打赌,轩逸的目的在我而不在护陈国不败,所以他定然不会去拦李武。事实上他还真就未去拦李武,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我只猜对了六分,其余四分乃是他手下军力有限,脱不开身。
分开之后,李武那边依旧保持初时秦军的气魄,他是老将军,我自是放心。至于我,虽说与轩逸斗得难缠,倒还收了两座城池。不过我看轩逸也不像是来护城的,倒是像与人一较高下的感觉。从第一次交手,到后来多次针锋相对,他每回出的都是鬼谷阵法纵横术。
坦白来说,我学艺确不如他精。我敢相信,如果他愿意的话,他弄死我是迟早的事。但他这般悠闲,让我一度以为他不是什么陈国将军王爷,是个以实战在传授弟子技艺的先生。
他是那先生。
我是那学生。
不过想法再好,终归不实际。
七月的时候我收到李武的传信,上一战时攻城,他身中箭伤,来势汹汹,医药不及时,加之年岁大了,而今竟连下榻都成了问题。依李武的意思是想让我奏请王都,调个能作战的将军到前沿来,最好是能把敬崇给弄回来,他便也能好好休息下。这是个好法了,我依了他,写了折子递上去,结果却一月有余都没回信,我心生奇怪。按理说这战场上的奏折,不说快马加鞭,至少也得加急吧?最多半月便能回信的事,现下居然一个多月了都没声。
难道落在路上了不成?
于是我又写了两次奏折递上去,这回等到了十月初都没消息,后知后觉的,我才觉得这形势有些不大对头了。
早些时日我便让李武提了名副将暂任他的职位,李武还喘着气,那边出不了什么大乱子。但这朝中大半年不回信的让我很是奇怪,不得己,我令人快马加鞭赶回去,想去看看是不是朝堂上出了什么事,慕容白应付不来。不过当派出去的人刚走我便觉得自己又是操多了心。
要知道慕容白那女人比我厉害了不知道高出了多少个层次,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她都解决不了了,那我出面也等于放屁。
不,我连屁都没本事放。
十多天后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王都那边怎么样了?”
“回将军,王都如常。”
“如常?”我有些奇怪,“那你可曾去过兵部,将我的奏折递了上去?”
“回将军,递上去了。次日兵部的人便来告诉属下,说是王上说…王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