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等我回了营帐,正在看地图时,一群将士却忽然闯进了我的营帐中。
“你们做什么!”如意只身一人挡在我身前,对着那群气势汹汹的将士冷声呵斥道。
一名副官上前来对如意道:
“你一女子,且当让开。这是我们镇国军内部的事!”
“如意,让开。”我看了看众人,想了一下,然后对如意道。
她回头看了眼我,咬着唇,侧过了身。
我上前一步对着一干将士道:
“诸位可知今日若是无端闯进本将军营帐中,依军律,当处何刑?”
“将军。”一名将士对我行礼道,“事关大局,且恕我等无礼。今日且来,只是想问将军三个问题。”
“讲。”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不安。
“粮草未及,军需且断,将士们食不果腹,衣不避寒——将军可知?”
“我知。”
“敌军将军轩逸系陈国潇逸王,出自鬼谷门下,第二十二代嫡传弟子——将军可知?”
我心下一沉:
“我知。”
“昔年楚国国君项燕皇嫡长子流落失散,至今尚且未能寻到——将军可知?”
我心倏然沉到了谷底。我忽然就明白为什么开战到了现下,在这关键时刻那些大臣们居然敢不顾我身份耍阴招整我,为什么年年寒冬时都休战回陈国的轩逸今年却一常反态的要与秦军开战。
当日他将我锁在水牢里,他对我道:
“我不会让你就这样死去的,你的葬场,应当在战场上。这样,才不辱你父亲战神之名。”
难怪他会让苏域救出我,原来他为的便是现下。
我想我大概真的没继承项燕能兵擅战的天赋,我那些小打小闹的兵事谋略,在轩逸这样的鬼才眼里是有多不起眼。
轩逸想要弄死我,易如反掌。也许正如他所说,他与我父亲还有柳如风曾是最好的兄弟,情同手足。而今项燕死了,他恨他们,所以他要为我谋场最完美的死亡。
他说他等了五年,谋了五年。
要送份大礼给我。
而今便是了。
“我知。”
“如此,那属下想代表众将士问一句:将军可便是那昔年楚王嫡长子,更是那出自纵横鬼谷派门下轩逸的师侄?”
“我是。”我看着一干怒火中烧的将士,笑了笑,镇定道。
话音刚落,我便看见一群人拿着铁链涌了上来,制住我,将我锁住,我丝毫不做反抗。推搡之间我看见如意眼中落下的泪,那一刻,我忽然就想起了很多年前我在长生殿里痛哭的那一夜。
那一夜我失去了慕容白,与她再无机会可续前缘。她从未为我哭过,而今看见如意的泪光时,我还是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她。
我很想她。这五年,每一个日日夜夜我都在想着她。
我爱她,也恨她,更怕她…
我怕再也见不到她。
鬼谷入室大弟子纵亲笔传记:秦王白十六年十二月,年关将至,大雪封山,寒冬时节,军中生变法,纵死守滨城。
秦王宫长生殿
“王上。”小桃子进殿,对慕容白行礼道。
慕容白把自己手中的书翻了一页,淡淡道:
“讲。”
“准备好了。”
闻言,慕容白顿了一下,然后合上了自己手中的书。
“暗部的人呢?”
“回王上,都依计划行事。”
“很好。”慕容白点头,眉目都带上了笑,她似乎很久没笑过了,很久没这么热血过了。
六年,她足足忍了六年。她忍得足够久,为了找出背后的一切,她强颜欢笑地忍了六年。现下终于有结局了么?
她紧了紧自己的手心,心中默念了一次那个人的名字。六年了…时间过的好快。不过还来得及,这场戏她导了整整六年,一切就是为了今朝。她要亲手将算计她们的人一个一个地毁灭。
思虑,你怨我不肯说不肯解释…而今,我便要将最好的答案告知于你。
“他们什么时候动手?”慕容白淡声道。
“除夕夜。”
慕容白冷笑了一声,还真是会选日子。既然如此,她便也不用再操心了…除夕,难道不是除掉往昔,然后迎来新的一年么?
终于,可以开始了。
“传令给暗部,盯好所有的人,有异动的,全记下。待此事完结后,便一起处置。”
“嗨。”小桃子行礼道,转身欲要告退。
“等等…”慕容白忽出声唤住了她,顿了顿,“北境那边…可有来信?”
“回王上,没有呢。不过前一月大雪还未封山时李武将军曾传信回朝,说是战事到了关键的时候,若是进展得快,来年开春后便可得胜归来。”
慕容白点点头:
“下去吧。”
“嗨。”
开春之后么?
慕容白拿出怀中的玉佩,指腹在花纹上轻轻摩擦着,温柔的眉眼和嘴角带着的那抹浅笑无一不证明着她此刻心情有多愉悦。
她指尖轻柔,像是在抚摸爱人的容颜般。
良久,她喃喃细语道:
“思虑,这是最后一回了。等除夕过了,我便能扫清所有的阻碍。再没有谁…能分开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