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地坐在那儿,思绪似乎已然飘到了开春之后镇国军归来的时候。她已然想好了要怎样去拥抱那人,怎样在那人面前欢喜,怎样对那人解释所有的一切……
她信她,也知道自己在那人心中的地位。她瞒了她六年,六年没有解释…没有缘由,不就是仗着那人对她的情意么?她欠她很多,不过没关系。这便是最后一回了。等她回来了,解释清楚了,她们便能重新开始了。
长生殿院前酿的那坛酒,还等着那人归来呢。
等她归来,与她把酒言欢,共诉相思之情。
除夕夜秦王宫太和殿
大殿歌舞升平,欢歌笑语一片。大臣们纷纷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向他们的王敬酒,而素来寡言少语不苟言笑的慕容白似乎今日心情很好,来者不拒。
而宫城外却是集结了一干军士,他们身穿戎装,手执长刃,潜伏在黑暗深处,伺机而动。
殿内王座之上的慕容白笑意深长,她平静的目光扫过殿下欢喜的臣子们,嘴角的笑越发的深了。
时辰,快到了。
“太后娘娘。”慕容白侧过头,对着坐在另一旁的简安笑了笑,举起了手中的玉杯,道,“孤敬您一杯。”
简安寒着一张脸看着慕容白,她心里知道,别看着慕容白此刻对她是笑着的,作为她的母亲,她当然知道这女儿的心思,慕容白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不然她也不会被囚在养心殿几年有余。
再瞧慕容白今日的笑,简安心里一沉,怕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子时,到了。
钟鸣三声,响彻王宫。
宫外潜伏着的军士们听到钟声后终于从黑暗中走出,提刀走向宫门:
“我等奉命进宫缉拿逆犯,速开宫门。”
“请军侯出示文书执印!”宫墙上人回话道。
那名为首的军侯从怀中拿文书,以示大众,朗声道:
“丞相亲笔执印,另有王上口谕!开宫门!”
吱……古老厚重的宫门应声打开,军侯冷笑一声,领军进了宫。
血腥,在这一刻蔓延。
太和殿
舞女还在高台上翩翩起舞,殿下叫好声不绝于耳。慕容白安静地为自己倒了杯酒,唤道一旁候着她的李德全道:
“阿翁。”
“王上,老奴在。”
慕容白笑了笑,语气仍是淡然:
“夜深了,你年岁大了,先回去吧。”
“王上,老奴……”李德全还想说什么,却被慕容白凌冽的眼神一扫,立马吞下自己要说的话,改成了另一段,“老奴…谢过王上,奴,这便就回。”
正欲转身告退,却又听见慕容白清冷的嗓音再度响起:
“夜里风大,阿翁可要闭好门窗。”
“嗨。”
李德全欠身告退。
他走后慕容白伸手拿起了自己桌边的那杯酒,正欲抬手饮下时却见慕容无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她桌前,趴在桌沿前,眨着好看又明亮的眼睛,对慕容白道:
“母上……”
已是三岁的慕容无吐字已然很清晰了,她软软糯糯的声音在乐音中显得别样的可爱,尽管慕容白与她并不怎么亲近,但面对这样的慕容无时她心里还是有些松动。
她眸色幽沉,似想到了些什么,她皱起了眉:
不管怎样,孩子是无辜的。
她放下手中杯子,对慕容无道:
“过来。”
闻言,慕容无咧着嘴,笑弯了眉。伸出手,朝慕容白小步跑去,嘴里还道:
“抱抱,母上抱。”
慕容白伸手将女儿抱起,侧了侧身,让慕容无坐在了自己的腿上,低声道:
“无儿,一会要乖,懂么?”
慕容无眨了眨眼,虽然不懂母亲为什么要她一会要乖,但这对于素来爱粘着慕容白的她来说并不是难以做到。
嗯,只要母亲肯抱她,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慕容无点头。
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定会觉得母女情深,就连一旁的简安也这么以为了。而最高兴的莫过于坐在殿下角落里的谢长君了,他目光紧紧地跟随着慕容白的身影,在他看见慕容白伸手抱起他女儿时他感觉自己心都要跳出来了。
慕容白抱了他女儿,还亲手喂了她东西吃。这些都让被幽禁了三年之久的谢长君心里燃起了希望。他想,以慕容白对他的情意,他定然不会就这样继续下去的。瞧,今年的除夕,不是还特允了他参加么?而且,慕容无尚在一日,还是大秦的朝阳长公主,那么他与慕容白的牵绊就还在。
殿内欢乐的气氛不断上升,奏乐吹笛间却不料一名浑身是血的兵士跌跌撞撞地闯进了殿来:
“王上…大事不好了!”
礼乐声倏然而止,众大臣面色各异。
慕容白将剥好的花生和花生壳放到慕容无的手心与桌前,对她道:
“吃花生,莫抬头。”
慕容无乖巧地点了点头。
慕容白将她从身上抱下,让其在王座上坐好。抬头,目似利箭,声似寒冰,她道:
“何事?”
“逆犯……杀进来了!马上就要到太和殿了!”
闻言,殿内的大臣们如临大敌,还来不及做反应,只见一大批全副武装的军士们便手执长刀冲进殿来,将殿门堵上,遇上反抗便手起刀落,一时之间,殿内喧杂无比。
慕容白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的一切,她在等,等他出来。
半柱香之后殿内安静了下来,有的胆小的大臣们已是发起了抖来。他们这些人,生在权贵之家,莫说是执刀逼宫的逆臣,就连杀鸡的场景他们都没见过。
“啪啪啪啪啪啪……”
角落里传来掌声,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齐王慕容宇一身玄服,笑容满面地从角落里走出,走到殿中,他负手而立,对坐在王座上的慕容白道:
“不愧是冷血的慕容白,这种场景之下竟能如此淡定。兄长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