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席卷入骨髓中的寒意再次悄然拂过领主空荡荡的胸膛,她面上的笑容终于淡了下去,只缓缓拍着虞歌的背,以最大的耐心与柔情去对待她年幼的爱人。
血族对身体状况的觉察是非常敏锐的,事实上,她一直都清楚虞歌的疼痛。
在这人类受伤流血时,生病昏迷时,被教廷的刑具折磨时,或者…被迫将雏子之身献给自己时。
她曾将虞歌隐忍不发的表情与含在喉咙深处的痛呼当成乐趣,甚至会刻意在吸血时撕咬对方的皮肉,试图撕裂那张永远木讷、永远平静的皮相。
她没有一次成功过,久而久之,便将“虞歌也会疼”这档子事抛在了脑后,那恒久的坚韧与忍耐,无论是在她这里还是在其他血族眼里,似乎都已经成为了这人类身上最有特点的品格。
梅兰萨将虞歌抱在自己腿上轻轻摇晃,像哄孩子入睡一样,用指腹抚平了对方紧蹙的眉头。
怎么可能不疼呢?
当虞歌被砸碎了指骨时,被扯下连在血肉内的苦修带时,被她尖利的指甲刺穿了内里时……
这孩子是否也曾想过要露出这副委屈又怯懦的模样,以求得亲近之人的抚慰与宽恕呢?
——但她无法对任何人说出诉之于口。
她的同僚不可能理解人类,她的挚友死于同僚的獠牙之下,而她的主人……
她的主人正是这一切疼痛的施与者。
她那属于人类的短暂一生始终处在孤立无援的境地里,偶有温暖,也都如萤火般稍纵即逝。
“疼”这字眼也许在她心里无声地翻涌过无数次,但她第一次真正说出口,却是在几滴催眠剂的强迫效用下。
……这孩子过去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爱着我呢?
梅兰萨将脸埋进虞歌的颈窝内,那料峭又辛烈的花香味就与她近在咫尺,却再也唤不起她的半分渴望。
某个令她束手无策的念头在黑暗之中渐渐地缠绕在她的脏腑上,那无可挽回的过往如蜘蛛滴着黏液的网,将那最柔软的肉块一点点地绞成了斑驳残破的血泥。
——没有人会在弓断弦崩的一瞬间失去人性,虞歌赤诚而炽烈的心性,是在日复一日的漫长折磨里,是在孤立无援的无望煎熬中,硬生生被磋磨干净的。
她低下头,望着虞歌那燕尾般垂下的眼睫,露出了一副非常古怪的表情。
那表情介乎于怜悯与慈爱之间,又隐约掺杂着一点略显残忍的执拗,看起来有种令人心惊的温情感。
我不能放她走。
我得补偿这孩子。
她像虞歌小时候一样,将那垂在膝上的黑发绕到了自己的指根处。
我得让这孩子…重新爱上我。
【感化进度: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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