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虞歌张开双臂,极力把那少年拦在身后,声音却因紧张而变得尖利而不连贯,甚至还染着一点可怜巴巴的哭腔。
“你…你也是来打他的吗?”
孩子睁大的眼睛又透亮又潋滟,里头像有一汪水来回流转,几乎让谈临非想起了某种在纪录片里出现过的动物幼崽——
天真、拙稚、愚蠢又可爱,因被雌-兽保护得太到位,而无法感知外界的危险,反而龇牙咧嘴地对强者示威。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伸出手,捏住了对方那软嘟嘟的嫩白小臂。
“我不是。”她软着嗓子道,“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接下来的几年间,母亲与虞家的交情越来越紧密,她最初会偶尔来这里过个周末,度个暑假,后来,母亲一个人难以兼顾孩子与公事,便干脆让她住进了虞家别墅里,打着辅导妹妹功课的名号,同小姑娘一起生活。
若是正经论起功课,虞歌着实算不得一个好学生,这孩子似乎从小就理解不了学习的重要性,在课业内最大的努力目标,便是不当倒数第一,甚至在做作业时都根本坐不住,仿佛连窗沿上路过的一只小小蜘蛛都能引发她莫大的兴趣。
但如果把虞歌单纯地当成一个妹妹……
天底下真是难找这样轻松的好差事。
虞歌会在吃蛋糕前为她分出一半;会在她认真学习时躲在书房门外,只拿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偷偷看她;会在她每一年的生日时为她精心准备礼物;会在全家人一起吃果盘时把她喜欢的水果单独留下来;也会在不小心闹了脾气之后悄悄把小熊布偶放在她枕边,让娃娃来替自己道歉。
纵使这个年纪的小朋友难免偶有骄纵,但孩子的心意却总是最炽热最单纯的,被虞歌当成家人的那种滋味…就像是整颗心都被没入了温热清透的液体里,悄无声息地令她沉浸其中。
虞歌在她眼皮底下一天天长大,从一个跑步都会摔跟头的幼童,渐渐出落出一点懵懂少女的模样,虽然和她说话时还维持着稚气又娇贵的味道,但也在外头交到了一些同龄的朋友,外表上…也逐步显露出一种艳丽而不可方物的端倪。
那是她与虞歌关系最疏远的一段时间,她升入大学,每月也只回虞家一两次,而还在念中学的虞歌则被一群狐朋狗友带着,开始参与部分富二代圈子里的常规活动,包括但不限于赌-球、泡吧与毫无节制的消费。
某次她接到虞母的电话,在一家私人会所门口堵到了彻夜未归家的小朋友,甫一靠近,便被那混合着烟草与酒气的香水味熏得狠狠一皱眉,她刚要开口质问,虞歌倒率先一步,扯住了她的衣领。
“……姐!姐姐!谈临非!”
少女死死攥着那一角布料,眼睛里像是含着清凌凌的水光,又似乎…酝酿着某种无可言说的委屈与不安。
“你是不是不会再回家了,你是不是…上了大学,有了其他人,就不会再回家,也不会再要我了……?”
谈临非微微后退了半步,一贯安静而柔顺的温和神情霎时间消失无踪,而只剩下一种…表露出声色的惊喜交集。
她从小就较同龄人成熟,又习惯了在妹妹面前端出可靠内敛的架子,这样又错愕又欢欣的古怪表情出现在她脸上,其实是有点失态的。
——但归根结底,她那时也还非常年轻。
在她尚且明亮的生命里,除了性格洒脱无需担忧的母亲以外,便只接触过虞歌这样一个牵动她神思的对象,即便她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对方性格上的小缺点,但…那又如何呢?
她们相识了那么多年,培养出了无数常人所无法理解的默契,也建立了一种如血亲家人般的坚固信任。
也许她想要的,已经不仅仅是一个会撒娇、能讨喜的妹妹,也是一位…一辈子只属于她一个人的青梅恋人。
仿佛有一捧火苗自脚底而起,徐徐包裹住全身,使得谈临非的每一寸皮肤都被灼烧融化,每一滴鲜血都被蒸腾无形,但她却全然觉不出疼痛…在这个年轻人的心里,那时候是真的只有暖意与满足。
那天晚上,她像抱孩子一样,把少女搂在自己腿上,与对方约法三章,让虞歌好好学习考上与她一样的大学;让虞歌远离那些不正经的朋友,也要果断拒绝其他人的示好;让虞歌第二天去给尚在担忧的父母道歉;说到最后,她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意,轻轻吻了下对方的额头。
“宝宝,你要快一点长大,等你高考结束之后…我们就真真正正的在一起。”
少年人的承诺来得诚挚又果断,而命运的变数却总是先一步到来。
——从中学毕业的虞歌确实顺利考取了她所在的大学,而她那一直忙于公务的母亲,也在这一年的夏天,被病魔夺去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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