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那是别人送给他的,他家里这些玩意儿很多,都堆不下了。
温淩这才应下。
是夜,华灯初上,街道上的人流逐渐增多。温淩回头去看身边人,谁知他也正好低头看她,笑:“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她的眼睛有点亮,又有些却步的怯弱,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只是望着他。
傅南期也只是微笑,任由她看。
她反倒不好意思了。不过,并没有移开目光,而是郑重道:“这一年多来,您都很关照我,真的非常感谢。”
虽然一开始有他自己的打算,帮她,不过顺手提携,却将她从深渊中拉了起来,她真的非常感激他。
“不用感谢。”傅南期却道,“‘谢谢’和‘对不起’,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他向来直接,却是话糙理不糙。
温淩赧颜,怪不好意思的。
可要送他什么东西的话,没准他转头就送她更贵重的了。
而且——
谁知道他还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这人看着不声不响,主意大着呢,谁也撼动不了他的决定。
而有一些事情,也是她想要求证的。
比如——
“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说完,她就觉得脸上火烧火燎,可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而且,也有想探探他底的意思。
心里打定了主意,她复又抬头,执拗地望着他。
傅南期的神色却一如往常,波澜不惊。他说,淩淩,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另一个人好。
说这句话时,这人是微微含笑的,毫不避讳地跟她对视,眸光狡黠。
温淩反倒说不出话来了。
他确实是厉害,轻易不显露心迹,不动声色间倒是把人玩得团团转,叫人先按捺不住。
因为这段插曲,路上有些沉默。车开到新城国际,已经有些晚了。
高档小区绿化好,树影婆娑,夜间更显安静。温淩四处张望,就听傅南期道:“到了。”
她回头,他已经把车停了,人在外面弯下腰,敲了敲车窗。
温淩连忙解开安全带跳下来。见他已经往前面走了,又跟条小尾巴似的亦步亦趋跟上去。
傅南期进单元门时回了下头,她下意识站正了。
——像一种本能的反应。
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乖,很乖。
不过,也有点好笑。
他情不自禁地弯了下唇角,有那么会儿,感觉自己在遛小狗。
电梯上升过程中,温淩的眼睛不乱转了,空间太小,偶尔抬一下就会跟他的目光撞上。
他沉静,她亟不可待地逃开,倒像是成了做坏事的那个人。
可明明,她什么也没干。
到了,傅南期按指纹进入,她忙跟上。
屋子还是上次来的那栋屋子,一样的空旷宽敞。可能是色系偏冷的缘故,哪怕打着暖气也觉得寒冷。
温淩捧着热茶杯四处看了看,发现玄关处多了一幅画。
一副蓝色、黑色、灰色和米黄色交杂的抽象画。她看半天没看出这画的是什么,歪了歪脑袋,继续品鉴。
正看着,视线被人挡住了。
她抬起脑袋,傅南期高大的身影伫立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个盒子:“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她讪笑,直起身。
他循着她的视线回头,也看到了那副画,目光停顿了一下。
“那是一位老朋友送来的,我瞧着不错,挂上了。”
“老朋友?”
“嗯,刚下海那会儿,一块儿创业的朋友。”
“‘下海’?”她咀嚼了一下这个词,脑海里不由闪过香艳的片段,不怀好意望向他。
傅南期挑眉,眸光淡淡扫来:“?”
温淩知道自己忘形了,连忙收敛几分嘚瑟:“开玩笑嘛。”
她倒也机灵,见势不对就开始扯别的,问起他刚创业那会儿的事情。一方面是为了岔开话题,另一方面,倒也真的有些好奇。
“有遇到过困难吗?”她眼巴巴望向他。
“你觉得呢?”傅南期淡笑,又把皮球踢回去。
温淩被噎了一下,便知道很难在他这儿讨到便宜了:“你这样厉害,恐怕只有坑别人的份儿。”
这话有些嗔怪的意思,亲昵非常,傅南期顿了下,看她。
眸光湛亮。
温淩后知后觉,意识过来自己太过造次,闭紧了嘴巴。
有那么会儿,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微妙。
温淩低头抿了口水,寥解尴尬,目光这时又飘到一旁的画:“是很要好的朋友吗?这画应该挺珍贵的吧?”
知道她是随口乱扯,傅南期也随意答:“在你眼里,什么样的朋友算是‘很要好’?”
她仰头认真想了会儿,看向他:“两肋插刀,遇到困难的时候,只要没有超出自己的承受范围,便能鼎力相助。”
他笑了,笑得让她莫名:“我说得不对吗,傅总?”
傅南期:“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除了父母至亲,哪来那么多的真心相待?你这个要求,未免太高了。”
她有点不服气,反驳:“就因为难得,才难能可贵啊。”
傅南期又看她一眼。
女孩目光湛亮,且清正,是真的对自己的观点持有信念,他心里讶然失笑,却也没有再开口反驳。
也许,等她到了他这个年纪就会明白他所言非虚。
当然,也可能一直这么执拗下去。
观点不同而已,他总不会跟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便岔过了这个话题。后来兜兜转转,又聊回老话题上。
“送画这位朋友也是跟您一块儿创立紫光资本的?”听他说起,温淩好奇。
他点一下头,目光淡然:“算是元老。”
“那交情应该很深吧?怪不得送画。”她目光中露出歆羡和向往,“伯牙鼓琴,高山流水遇知音。”
他不忍打破她的幻想,却又想逗逗她:“那时候,关系确实挺好。”
温淩期待地望过来。
他淡淡道:“后来,他想做紫光资本的一把手,想把我挤下去,我就先下手为强,把他送进了监狱。罪名是,金融犯罪。哦,对了,那会儿公司还不叫‘紫光资本’,叫‘兰江创投’,是他取的,我给改了,因为不吉利。”
温淩瞪圆了眼睛:“……”够毒的啊。
当然,这话她不敢说出口,只敢在心里默默嘀咕。
他没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小表情,忽然起了点恶趣味,问她:“觉得我狠毒?怕不怕我?”
她还真的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虽然她做不到,不妨碍她理解他这种做法。不可否认,他这样人才是最适合这个名利场的。
可是,她没想到这事儿还有后续。
傅南期瞥一眼那画,又道:“现在他出来了,可惜,以前的班底都散得差不多了,走投无路,又求到我这儿。你说,这是不是很有意思?”他语气玩味。
温淩已经说不出话。
为了权利、地位、利益,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怪不得,之前脸皮撕破成那样了,傅宴现在还去参加薛洋的剪彩礼,跟没事人一样,她自问没这能力。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傅南期道,“可见,人与人之间的情谊,大多时候比不上利益。”
温淩垮下一张小脸,无话可说。
傅南期把盒子递给她。
温淩接过来,打开一看,果然是很精美的棋盘,瞧着就价值不菲。她有片刻的迟疑,看向他:“真给我?”
他点头。
她小心翼翼摸了摸那棋盘,爱不释手,又有些郁卒。
一想到马上又要送出去……
便宜薛老头了。
时间不早了,温淩跟他道别:“那我走了,傅总,晚安,你早点休息。”
她弯腰穿鞋子,穿好了,抬头却发现他站在她面前没动。
单手插兜,意态闲适地望着她。
温淩不明所以地站起来,手里还抓着那棋盘:“……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你就这样走了?”他反问,眸光定定,要笑不笑的,“没有人告诉过你,天下是没有免费的午餐的吗?拿了人家什么,必然是要还回来什么的。”
温淩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又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站在那里,很好地诠释了“呆若木鸡”这个词的意思。
那时,整个屋里只亮着一盏壁灯,昏黄的光线下,傅南期端端站在她面前,就这么看着她。
她从一开始的迟疑、茫然,渐渐变成不知所措。
好像内心的猜测,在一点一点证实,也像是太突然,很难一下子承受,便也只能呆呆地站在那儿回望他,直到他上前一步,低头吻住了她。
她睁大着眼睛,那一刻,所有的感官都消失了,只有他的唇压在她唇上那一片的触感,是真实的。
她第一次知道,这个看似光风霁雨的人,其实也是这样强硬、炙热。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感情戏升温~我一直都觉得男人是目的性很强的,如果他真的喜欢你,他会来追你的,或者是试探、示好。男主对女主其实一开始就挺有好感的,不信你们可以回头翻翻细节。
三更合一啦,这章感情戏比较集中,就不分章了,放一起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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