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项领悟来得迅疾而猛烈,救人要紧,阮雪音不及梳理,总归用他的人最妥当。而捞出竞庭歌若也是顾星朗所愿——
她乐得都照他的意思办,正好平息心上忧虑。
哪怕他救人实则为制人——
不是没可能。但顾星朗不会要竞庭歌性命。单这一点已经足够叫她安心。
却是半句不可对外人道。“我找的她。”遂答,“最欢楼头牌,又名晚,实在想见见。结果歪打正着。”
上官宴幸灾乐祸,“比之纪晚苓如何?”
“各有千秋。”阮雪音中肯再答,“你该走了。”
慕容嶙和阮仲的人有没有继续在追捕在搜查,上官宴究竟能用什么办法将竞庭歌送出崟国境,后者又是否已经传了信给慕容峋叫对方接应——
所有这些问题都值得挂心,但她管不了了。入城门,冬日锁宁依然优美深静,但城中气氛比昨日更不寻常,看得见看不见的角落里都有人絮絮低语,然后左顾右盼假装并未曾说什么。
依然是新君可能非阮氏子孙的问题?
进宫门,阮雪音一路遮面独行回雩居,宫中气氛更显怪异。阮家治下规矩严,宫人们素来少言语,但如此神情眼色,隐而不发的猜疑兴奋紧张讥讽——
必有旁的事。必是大事。
她走到了雩居门口。
拐角墙根下两个小丫头背着人窸窣窣在窃语。
“错不了。否则怎会日日鲜花不断,大小物什,尽拣金贵新巧的送?她不过是回来省亲,呆些时日便要返霁都,哪里用得着这般料理住处。”
“瞧这样子,怕是不回去了呢。”另一个捂嘴笑,“那祁君岂非要被戴绿帽?”
“给你欢喜的,眼看要大乱了!”那身量高些的轻推搡,“保不齐祁君陛下本就知道呢。她当初被送过去便有说法,一来一回,又有新的交易也说不定。”
“也是可怜。”矮个子宫婢叹声,仍笑嘻嘻,“堂堂公主,被这般送来换去任由男人——”
隔着个拐角,声又极低,只能听见大概。阮雪音上台阶进了雩居的门。
满庭香花,格外刺鼻,她看片刻打算回卧房,忽听外间哭喊告饶之声惊乍乍响起来。
“君上饶命!奴婢糊涂!奴婢再也不敢了!君上!佟大人——”
佟钧从前在锐王府当差,跟着阮仲也已经四五年,如今顺理成章随侍御前。
“听信谣言乱嚼主子舌根,还是这般污秽大不敬之言,乱棍打死都轻了!”便听一道陌生男声训斥,该正是佟钧,“君上——”
“那就从轻发落,乱棍打死。”阮仲开口,冷而疏离如锁宁城的冬,“先把舌头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