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君北地私访并带回孤女们设学堂教养的消息,若非有意放出,实在很容易瞒。
但民间很快有风传,以顾星朗之灵通也就更早获悉,这日阮雪音入挽澜殿述女课进展,立时被告知。
“竞庭歌的主意吧,与你所行如出一辙。”顾星朗刚同户部司长官拉锯完盐铁司事宜,半仰御书房乌木椅上转杯子。
阮雪音是写了“奏疏”细禀国都内女子文武课的,字很丑,故没呈递,一直拿在手中念白,好容易念完了,赶忙合上。
“君上说的什么话。当初开课福泽女子,你也是认同的,怎到今日变臣妾一人所行了?”
两人分明亲密胜似一人,闺闱内也从无上下规矩,偏因着公务交涉愈发要在青天白日下讲君臣之礼——顾星朗但觉“君上”二字由她唤出来与旁人皆不同,“臣妾”自称亦很像撒娇,每每这般,都忍不住甜笑。
阮雪音看不得他甜笑,偏看见了便会受感染也抿嘴。两人又第不知多少次隔着偌大乌木案酿蜜,直到春末空气都要受不得腻、热烘烘欲炸开,顾星朗正神色:
“我认同是因支持你。且去岁初衷只是赐福祉,与今日革新意味又不同。当然,此类革新原不是坏事,要提醒珮夫人的是,”
那日在太乐署他就提醒过,
“思想之变可大可小,因为余地非常大。分寸,很要紧。”
阮雪音已有考量。“淳风那头好办,习武治军,规矩为大,心志定而诸事有定。”
易被做文章的是文课,而文课主理人是纪晚苓。
昔年赤忠有否因家门变数而生变,两人其实各自想到过,只觉无益于当前筹谋,故都没说。
“算不算搬石头自砸脚?”阮雪音淡一笑。
顾星朗掌下转杯不停,“有可见之利,自也有隐藏之弊。这世间游戏最难的从来是,”
“求全,和悬而未决。”阮雪音淡声接。
两人心脑该是彻底长在了一处。
顾星朗停了手中杯,亦微笑:“且走且看吧。你我都习惯于提前计算每件事到百步,但很多时候,事情并不会发展到百步。那些课程是你亲定下的,素日再嘱专人盯着,应无不妥。”
阮雪音点头:“瑜夫人出身世家,臣妾再多请些世家小姐们前来助力,顺理成章吧。”
顾星朗稍怔,旋即笑意加深:“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