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斯建平日里好歹是个上市公司总裁,在偌大的京海市也算是说得上话的人物,并且跟班氏偶有合作。
他从来没有设想过自己会在班家的地盘上,被人以这种形式威胁到生命。
茫然无措间,陈斯建努力抬起双手攀住荣潜的手腕,艰难地喘息着,犹自坚持自己的面子:
“你……是谁?放开我!”
荣潜的面色未变,一双寒凉的眸子仍旧盯着陈斯建被酒臭泡透的浑浊双目,手上的力道稍稍加大:
“我问你,你在跟谁说话?”
男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尊严的破灭与挑衅,听到荣潜这样质问他,陈斯建倒来了骨气:
“我在跟……小班总说话,关你屁事?”
荣潜眼中不悦更甚,扣紧指节,直接让陈斯建再难发出声音来。
“班准……”
陈斯建明白眼前这少年是因为班准才对他下如此狠手,便直接向班准求救。
班准晕乎乎间,也听不清陈斯建的呼救,只皱着眉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身侧的荣潜。
他伸着手干什么呢。
班准的眼神顺着荣潜的手臂看过去——
见到面色青白的陈斯建,班准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别shā • rén!”
他有点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只能勉强看见荣潜在攥着陈斯建的脖颈,紧忙劝荣潜道:“你要是杀了他,就考不了公务员了。”
荣潜:“???”
陈斯建:“??”
荣潜被班准突然抱住他腰身的动作惊到,顿时屏住了呼吸。
就连手上的动作都不自觉地松了几分力气。
陈斯建挣扎着得到新鲜空气,痛苦地蹲下身子呛咳起来。
荣潜仍旧讶异地看向班准的眼睛,“班准,你……”
然而直到对上那双醉意朦胧的水润眸子,荣潜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还是醉的……怪不得。
不过荣潜确实没想要把陈斯建怎么样。
这种垃圾多碰一下他都嫌脏,只有让他失去家中势力的帮助,孤立无援地在警局里冷静小半个月,才能消磨掉这种纨绔公子哥的全部骄傲。
可心里虽然这么想的,但荣潜仍旧俯身将陈斯建从地上拽了起来,再度掐着脖子将摔在身后因为华丽装饰物而凹凸不平的墙面上。
“呃!!”
柔道最擅长以压迫对方的颈静脉、头动脉以及气管的方式,让对手难以呼吸,从而达到胜利的目的。
而偏偏荣潜也最擅长利用这一优势。
让人痛苦,又不至于致命,甚至在根本不伤及身体分毫的前提下,使人在清醒的时候感受到最大程度的恐惧。
“清醒了吗。”
荣潜搂着班准的手臂越发紧了些,冷冷地看着陈斯建的目光凉意慑人。
陈斯建咬着牙不肯吭声。
安保及工作人员们尽数躲在暗处偷偷看着,在心里为陈斯建捏了把汗,但却也一个都不敢吭声,更不敢上前阻拦。
天知道这位新来的祖宗为什么瞬间燃起如此滔天的怒火,毕竟这些互相调笑逗弄的状况在他们这种地方,原本就是见惯不怪的事情。
虽然小班总的脾气也向来不好,但陈总毕竟是班氏的合作对象,就算再生气也不至于跟他翻脸。
显然陈斯建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迟迟不愿意把自己的面子彻底抛开。
“我问你呢,现在,”
荣潜收紧力气,眯起眼睛,“清醒了吗。”
“清……醒了,清醒了!”
陈斯建再扛不住了,他只能乖乖认怂,乞求荣潜赶快将他放开。
“嘻嘻。”
班准的额角有些发痒,于是顺便用脑袋蹭了蹭荣潜的颈窝,细软的黑发因为静电的缘故悄悄地竖起了几绺,甚至有的还贴到了荣潜的耳边,戳得他痒痒的。
荣潜忍不住抿抿嘴唇,脸上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无奈:
“……班准。”
荣潜不愿意跟他多做纠缠,他现在只想赶紧把班准弄回家里躺着,让人早点醒酒,别再这么傻乎乎地见谁都笑,故而倏地收回了手,看着陈斯建因窒息的恐惧而捂着颈项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他低头看了眼窝在自己肩头的班准,手臂微微用力,轻轻圈住青年劲瘦的腰身。
实在是拿这个人没办法。
无论如何,他俩现在都是命运共同体,一损俱损,不让班准受到伤害,也同时是在保护他自己。
荣潜这样想着。
不过这个理由却让荣潜的心里觉得有点别扭,说又说不上来的矛盾感。
“班先生,荣先生,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有机灵的安保人员从荣潜进了会所的大门就开始跟着他,见硝烟战火金属消散后,紧忙从角落里小跑出来。
荣潜的领地意识极强,看见有人突然出现,顿时防备心骤起地搂紧怀中的人。
见是会所安保,这才冷声道:
“把垃圾处理一下。”
说完,便侧身让出了身后的视野,揽着班准准备朝出口走去。
安保猛一躬身,说了句“是”,就转身招呼了一声路过的保洁,让他过来搭把手,把地上的人拖出去。
看到地上那摊东西的时候,保洁还以为荣潜口中的所谓“垃圾”,是班准喝大了吐在这里了,结果定睛一看,却发现躺在地上的竟然是常客陈总。
“这……小秦……”保洁为难地看着安保。
安保也不知道这堆垃圾到底是该怎么处理,只能又去看荣潜。
荣潜瞟了眼地上被打碎的朗姆酒瓶,和陈斯建挣扎时踢到的一排东倒西歪的灭火器:
“有意损害他人财物,危害社会公共安全,送局子吧。”
.
甄不甲刚从工作室解决完事情回来,刚进了门就看见安保拖着一个晕死过去的男人往外面走,正好迎面撞见。
“小秦,怎么了这是?客人喝晕过去了?”
然而当他一低头,却突然发现是陈斯建。
秉承着两家良好的合作关系,甄不甲忙俯下身将陈斯建扶坐在地上,挎着他的臂弯仰头问小秦道:
“你怎么能这么对陈总?我看你是真的不打算好好在这儿干了……”
他话音还没落,小秦就嗫嚅着打断甄不甲道:
“甄哥,他摸了小班总,被荣先生抓个正着,硬生生打晕过去的……”
甄不甲瞬间松开扶着陈斯建的胳膊,另一手兜头一拳就凿在了刚刚要睁开眼睛的陈斯建脸上:“我□□妈的,妈逼的要死?”
陈斯建的眼镜顿时飞了出去,碎掉的镜片镜腿儿四处飞溅。
“唔……”
陈斯建还没等看清打自己的人是谁,就又迎来了重重击在下巴上的一拳,他顿时痛苦地缩成一团。
甄不甲打完也像是不解气似的,站起身扯了扯颈间领带,问小秦道:
“你现在这是要把他弄哪儿去?”
小秦指指握在掌心的手机,“警局,荣先生交待的。”
荣潜的指令不能忤逆,但不妨碍甄不甲在这中间做点什么。
甄不甲提提西装裤,朝走廊尽头昏暗角落里的房间抬抬下巴,示意小秦:“把他泼醒,弄那里去。”
.
之前还在医院里的时候,荣潜又听到过班准外放出来的甄不甲的语音。
在这间会所里,有专门供班准休息的包房。
会所经理张榔适时且殷勤地小跑过来,狗腿地对荣潜说道:“荣先生,这边,小班总的休息室在这边。”
“嗯。”
荣潜嫌单手托着班准的腰身有点麻烦,于是将人身体摆正,微微俯下身子,直接把睡着的班准打横抱在了怀里,缓步跟在张榔身后,尽量让人躺得舒服一些。
迈进心中时常有些好奇的房间后,荣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末了又觉得烦闷。
这就是班准平日里胡闹的地方?
包间的环境倒没有想象中那么yín • mǐ,灯光和家中的客厅一样亮亮堂堂,不容一处角落有阴影出现。
亮得有点离谱。
荣潜舒展开由于不想碰到班准身体其他部位而攥紧的拳头,小心翼翼地挡在班准的眼睛上,以防他被强光刺伤。
看着荣潜的动作,张榔有些不解。
但就算赌上他从业十八年的所有经历,张榔也实在摸不清两人的关系。
这俩人一个比一个看起来跋扈,打死他也不信他俩之间能有奸情。
让这浑身充满戾气的少年和小班总亲嘴儿,张榔更是连想都不敢想。
不打架就不错了,还亲嘴儿?
笑死。
“床在哪儿。”
荣潜的声音没什么波澜,听得张榔后背发凉,忙去看他的眼睛,以求他不要因为自己的迟钝而生出不愉快的情绪。
张榔忙赔笑着:“荣先生,这边请,这边请。”
荣潜原以为卧室和K歌房的装修差不多,然而刚一迈进屋内,他的脸就立刻沉了下来。
恒温水床?满墙玩具?
摆满书柜的小雨伞?
花样儿够多的啊。
就像负气似的,荣潜直接将班准抛进了大床,盖被子的动作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粗鲁。
不过荣潜自然是有分寸的,水床不会将人颠得难受,反倒会……像现在一样……
班准舒服地翻了个身,微微泛红的脸颊抱住另一个枕头轻轻蹭着,“&*%&%*,你好软……”
荣潜冷笑一声,吓得张榔险些当场尿出来。
“班先生这是喝了多少?”
荣潜重新给班准盖好乱蹬的被子,直起身体侧过头瞥了一眼张榔。
“应该,没……”张榔有点心虚,“没喝多少吧。”
“他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不知道他伤刚好?”
荣潜每说一个字,都让张榔感到分外的压抑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