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流火,地上泛黄,方知已到七月,又是一年入秋时。
河南道,青州,益都城,有一人身披盔甲,骑马赶来,正是淄州刺史曹全晸。曹全晸日夜兼程来此,自是为了面见已经升为“诸道行营招讨草贼使”的宋威。他一路急赶,到了招讨使的行辕处,方才下马。
这行辕里有一人坐在案前,正闭目养神。这人不穿盔甲,只着薄衫,约莫五六十岁,生的豹头虬须,龙眉虎目,正是平卢节度使宋威。
曹全晸见宋威正坐在里面悠然自得,急道:“宋公,王仙芝已经围了沂州城数月,破城只在旦夕之间,为何还不发兵相救?”
宋威不慌不忙,笑道:“是曹刺史来了,你我多日不见,你且坐下谈。”
曹全晸一门心思都在沂州城,哪里还有心思与之闲谈,又道:“王仙芝若是取了沂州,便要直奔宋公家里来了!”
宋威道:“草军不过一群碌碌之贼耳,不识时务、不懂兵事,若非先前朝廷无暇于此,又哪里能让他们成了气候?那沂州城外有沂水这一道天然的护城之河,王仙芝如何能轻易得逞?更何况老夫已经妙计天成,此番王贼是必败无疑了。”
曹全晸见宋威如此淡定自若,迟疑道:“虽然如此,那围城之寇可是足有十万!”
宋威一脸傲意,讥道:“都是些乌合之众,纵有百万又有何惧?我平卢军身经百战,杀之当如割草刈麦。”
曹全晸又道:“可黄巢就在兖州城里,他手底下如今也有几万精兵悍将,若是他派兵支援,只怕胜负之数又添波折。”
宋威似是早已料到曹全晸会有此问,当下捋髯轻笑:“老夫也已有了退却黄贼援兵之计,不过还需曹刺史亲自施为才好。”
曹全晸见状,恭敬道:“宋公只管吩咐。”
宋威道:“你可知半年前崔相送了一个人来?”
曹全晸道:“那个女子?”
宋威道:“不错,你道她是谁来?她是黄巢的亲生女儿,以她为质,黄巢安敢不退?”
曹全晸听得眉头皱起,摇头道:“那黄巢乃是百年难遇的枭雄,不但胸怀大志,更兼剽悍之极,据说他敢掘死人之坟取财,食生人之肉充饥,未必就不舍得一个女儿。”
宋威依旧笑道:“黄巢虽然心狠,老夫却料定他不敢擅离兖州城,那前去驰援王仙芝的首将必是裘继无疑。这裘继本是江湖中人,最是讲究道义,又对黄贞心存爱慕,定然不敢冒进。”
曹全晸迟疑道:“万一是黄巢亲自率军支援,该当如何?”
宋威朗声大笑:“老夫这就发兵兖州城,看他黄巢敢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