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的白光包裹了于洇。须臾之后,他睁开眼,看见自己迎着落日,站在一只硕大的石雕旁。
仔细观察了,才发现他位于一条忙碌的商街,这里精美商店林立,路人行色匆匆,玻璃橱窗反射着火红夕阳。
附近有许多现代电力设施,可商店的建筑风格古朴又宏伟,基本可以判断,都是几百年前遗留下来的。他猜这里应该是个历史悠久的现代城市。
不远处围着些人。于洇挤入了人群。根据宿主探测器的指引,宿主就在人群之中。
于洇在推搡的人群中行进了会儿,眼前豁然开朗——前方站着一个男人。他身高腿长、相貌英俊,身旁停着辆高级跑车,看起来是个贵公子,他打扮得花枝招展,仿佛把家当都挂在了身上,脸上还有一种奇妙的邪魅笑容,如同一只脑子呆傻的花孔雀。
难怪能吸引路人驻足。
不过人群都没有贴得太近,至少保持与他五米距离。于洇瞟了眼探测器,箭头就指着这位花孔雀。
——宿主就是他了。
“小天今天生病了吗?”邪魅男子喊道。墙壁上有扇窗,里面有个人影。男子哼笑一声:“今天格勒城里最好的剧院首演《天鹅湖》,和我这样的美男子一道前去。小天竟然不想么?”
剧院……天鹅湖……
他要去的也许就是噩梦岛提示的关键字:芭蕾舞剧院。
“抱歉先生,小天今天病了,已经躺了一天不见好转,实在不便外出。”一名老妪在半开的窗后回复。
“一张包厢票千金难买,真是可惜。”花孔雀男子掀起金色刘海,抖了下五彩披风,一脸忧伤地说,“小天是城中除我之外最漂亮的人了,今日缺席,是剧院的损失。不过不要紧,有我这样的美男子去,剧院一样会大放光彩。”
老妪语气淡定:“先生请回吧,我不送了。”接着就关了窗。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位花孔雀不受对方待见,但他毫无自觉,又喊了句:“明天我再来看望小天。”
他抚摸着车盖上漂亮的小金人,垂下目光,叹气:“唉,今天该怎么办呢,没有其他人再配得上和我一起看芭蕾舞剧了。”
说完他摆了个古希腊雕塑式的健美pose,并微抬下颌,仰望天空。
“噗……”于洇没忍住,笑了出来。他就没见过这么好笑的宿主。
说来也怪,周围人都面无表情,大概是见多了这位花孔雀说骚话,所以于洇这么一笑,立刻就暴露了他。
花孔雀一个眼神瞟来。于洇想收起笑容,但已经来不及了。对方大步流星到了他面前。周围人竟默契地为花孔雀让出了路。
“我……”于洇要张口解释。
花孔雀一个食指贴在了于洇嘴唇上,摇了摇头:“不要说话。我知道你是没见过像我一样光彩夺目的男人,忍不住赞叹,被我发现了。”
于洇这下真的赞叹了,赞叹于他惊人的脑回路。
花孔雀睁开眼睛,郑重其事地观察起了于洇。于洇现在才发现,花孔雀的瞳孔呈蓝绿色,不讲垃圾话时,双眼中竟有一种深邃的沉着。
“我没见过你,你是无家可归的外地贫民吗?”这样的沉静很快被他自己打破,“没想到乡下也有这么漂亮的美人,让我好好欣赏一下……”
他还想勾起于洇的下巴,但被于洇飞速躲开了。
他的衣着有这么寒酸吗?好歹是一身皮夹克,都被认成贫民了。
“你是怕你的脸玷污了我高贵的手指吗?不要紧,我很大度。”花孔雀用一种怜悯的目光说,“你这么完美的容貌,完全可以掩盖出身上的不足。而你将迎来这辈子最荣幸的一天——我将邀请你今晚一同前往格勒剧院,观察芭蕾演出。怎么样,能和我这么高贵的人坐在一起,是不是充满了诱惑?”
于洇想要反驳,但考虑到和花孔雀一起,就能顺利潜入剧院,他忍住了。
“……嗯。”于洇违心地点头,“太有诱惑力了,我从没遇到过像您这么魅力十足的男人。”
花孔雀心花怒放:“唉,太见外了,不用说尊称‘您’,说你就行了,我的名字叫亚当·托耶夫斯基,没错,就是人类始祖亚当夏娃的那个亚当,倘若这样的称呼太烫口,你也可以叫我丹尼,这是我的小名。”
呃。亚当和丹尼有什么关联吗?为什么丹尼可以当成亚当的小名。
于洇咽下了满腔疑惑,回答:“好的丹尼。”
“跟我一起上车,我带你去买身衣服,你穿成这种无家可归的样子,很难让我把你带进剧院。”丹尼低下头,伸手去戳于洇的机械左臂,“这是什么,你戴了义肢吗,这么可爱的美人竟然是个残疾人。你别慌,在我眼里我人人平等,从不歧视残疾人,只歧视丑人。”
于洇:“……”
这也叫人人平等吗。
于洇问:“我可不可以不换衣服。这里的衣服没有能适合我的机械手臂的。”
穿了那些花枝招展的衣服,他就不能行动自如了。
丹尼十分同情:“当然,我愿意迁就弱势群体。”
于洇扯了下嘴角:“……嗯,谢谢。”
丹尼善解人意起来:“不过,你可以穿上我的羊绒披风,增加你的贵族气魄。”
丹尼二话不说,把他身上的五彩“花孔雀”披风解了开来,盖到了于洇背后。
“这么热的天,穿羊绒披风会不会太热。”于洇看到丹尼的鬓角在流汗。
丹尼自信满满:“不会的。剧场里有强劲的空调,绝不会让你不适。我这样的贵族,怎么会允许自己坐在炎热的地方。”
“……”
丹尼邀请于洇上了副驾驶。行车时,于洇打开手臂屏幕上的地图,查找“格勒剧院”。剧院离这里不远,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车程。
岛上的地图是开放的,每个外来人士都可接入,似乎一点也不怕黑客闯入破坏。
而丹尼身边也没有系统的监督,系统对他非常放心。
于洇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越是没有保护机制的系统世界,越是有猫腻。
拿最重要的一步来说,系统不在,他就没法知道具体任务是什么。他当然可以问宿主,但宿主也可以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