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听得这一个名号,余近和尚与可和尚看向净涪的眼睛微微瞪圆。
倒是归真和尚全然没有觉得意外。
他笑了笑,“你所知......如何?”
净涪整理了一番言语,才道,“佛说长阿含经卷第十八,第四分世记经第十一,阎浮提洲品第一有言,过兜率天宫由旬一倍有化自在天宫,过化自在天宫由旬一倍有他化自在天宫,过他化自在天宫由旬一倍有梵加夷天。......起世因本经,世住品第十一,......”
“是故,他化自在天是六欲天的第六天。由假他所化的乐事以成己之乐,故有他化自在天之名。”
“《地藏王菩萨本愿功德经》中曾有记载,世尊释迦牟尼在忉利天宫说法之时,也有他化自在天魔神来忉利天宫恭贺。”
“......他化自在天魔主是他化自在天外天之主,曾在世尊释迦牟尼佛成就佛祖果位之时阻道,为害法之天魔。”
说到这里,净涪想起了识海中的魔身,便略略压低了声音,“佛与魔,不过道不同。”
归真和尚当下就笑了。
他微微阖首,“确实,佛与魔,说到底,还是道不同。”
“我知你为何问起这位天魔主,对于这位天魔主,我知道的也不算多。但是,这位天魔主神通无量,心思莫测,却是人所共知......”
归真和尚仔细想了想,也皱起了眉头,“这位天魔主深得他化之妙,常能窥探他人心境漏洞,引导他人情绪为己所用,这么许多年来,多有他阻道成功的消息传出,极难对付。”
“我不过一个和尚,根性浅薄,对天魔主也没甚办法。但我曾听人说起,这位天魔主也是个循道而走之人。”
循道而走......
净涪咀嚼着这个词,心中多少有些想法。
这位天魔主既然能得一个循道而走的评语,那么他应该就是一个讲规矩的人。也就是说,他阻道便是阻道,会千方百计利用人心的漏洞与阴影布下重重考验以成劫数。
若能过得这重重考验,便是化劫成功,一一成就果位,登临胜境;若是过不了,那自然是打入轮回,一切从头开始。
净涪稍稍放下心来。
归真和尚仔细看过他,想了想,提点道,“我见你头上隐有天魔气潜伏,该是为魔患所扰。但我等皆是佛弟子,自有世尊垂顾,实不必太过担心。”
净涪心里明白,这是在劝他继续静修佛法。
只要他佛法日渐精进,在佛门诸菩萨甚至是世尊那里挂了名号,那么只针对他心境破绽的心劫也就罢了,若真有人胆敢以大欺小、倚强凌弱地出手,届时自然就会有佛门的大德出手相助。
佛门诸胜境那么多的菩萨、罗汉,也不是吃素的。
这本也是净涪佛身一直在做的事情。
不单单是净涪,一旁的余近与可两位和尚听见这话,也不由得挺了挺胸膛。
净涪稽首再拜,“多谢法师。”
归真和尚点头,可以为这回该轮到自己了,正待要起身行礼,却见归真和尚的目光还落在净涪身上。
可和尚微微一顿,又在石板上稳稳坐定了。
“你似乎还有疑难?”
净涪心中的异样越渐厚重,但面前这位和尚既然问起,他也就低下头去,将景浩界现下的情况简单总结了一下,又提了一提冥府的设想,然后才问道,“弟子想先拜见地藏尊者,不知是否过于冒昧?”
余近与可两位和尚只觉得自己还是见识太少了,这位净涪和尚才是真的胆大。
“当然不会。”归真和尚就笑了,“地藏尊者座下有神兽谛听。且不说谛听一双神耳听遍三界六道,单就地藏尊者自身,也是神通无量,常能寻声救苦,你不必忧心,且自去请见就是。”
净涪起身又是一拜。
归真和尚这才看向可和尚。
可和尚想了想,决定抛开自己早先自各处收集到的消息,请教眼前这位法师。
“我自修行始,自问也是勤恳精诚,不敢有丝毫懈怠,可是如今却深陷桎梏,久久未得存进,法师可有教我?”
归真和尚闻言,凝神望向可和尚,随后嘴唇微动,然后才收回目光。
净涪不知道归真和尚都与可和尚说了什么,但看可和尚眼中闪过的黯淡,也知这约莫是可和尚自己的心结,不足与外人道,便没多留心。
待到可和尚重新整理了心情,归真和尚从自己的褡裢里取出一套茶具,一一将杯盏放到净涪等人面前。
五色幼鹿看着归真和尚将一个空杯盏摆放到自己面前,想了想,压下头来向着归真和尚连连点了三点。
归真和尚笑了一下。
“既是有缘与诸位同参在这胜境相会,又值此良辰,不如就借这胜境月色,共饮一杯,敬此修途?”
余近和尚听闻,笑着应声,“很是。”
就连可和尚脸上也都显出了几分笑意。
净涪就将身前的杯盏往前方推了推,“那弟子就敬领法师的甘霖了。”
净涪会说甘霖,就是因为想到了明天的法会。更何况和尚么,本就是得戒酒色的。
归真和尚似乎很是得意,对他们笑得神秘,“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这归真和尚也是厉害,明明方才那会儿还是一个端诚法师的模样,现在却又瞬间减了几分厚重,添了几分少年意气。
净涪眨眨眼睛,笑着看归真和尚从褡裢里珍而重之地捧出一个细颈玉瓶,一一往他们面前的杯盏里斟倒。
能被归真和尚特意拿出来的甘霖果然非同寻常。那甘霖脱出瓶口的时候只得细细长长的一条水柱,水光清灵,映着稍显朦胧的月光来更是清透。可惜这样的水光却在那甘霖落入杯盏的瞬间收敛,哪怕探头仔细往那杯盏中探寻,也是难以寻觅。
净涪看着归真和尚将玉瓶移开,才将杯盏拿到眼前。
识海之中,静默许久的魔身冷不丁出声,‘你真要喝?’
净涪佛身往识海里淡淡应了一声。
魔身又道,‘你确定他是善意的?你确定这甘霖无害?......你确定,此间没有任何谋算?’
‘我确定。’净涪佛身轻笑着应声,‘你要知道,这里可是普陀山。’
因为这里是普陀山,是观世音尊者的道场,所以净涪佛身觉得,就算真有人胆敢又甚至是能够在观世音尊者眼皮子底下动手脚,那么以他目前这点子能耐,又怎么能逃得开这层算计?倒不如大家都干脆一点。
而且净涪佛身也愿意去相信面前这个归真和尚。
相信他此刻没有恶意。
魔身沉默了一下,似乎是想要确定佛身此刻的想法,又似乎是给予佛身反悔的时间。
佛身没有理会魔身。
他虚虚举杯,与归真、余近、可甚至是五色幼鹿与那猛虎一道,将杯盏凑到唇边,慢慢啜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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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这章码得比较艰难,所以就短了点,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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