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万般抗拒自己的新名字。
宁迟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要改一改先前看人先看脸的习惯。
长得好看会让人心情愉悦,同时也会让人随时游走在暴躁的边缘。
书生除了长得好看,手无缚鸡之力,起居需要人伺候,他连头发都不会梳,一直披头散发。
山上风大,他蹲在角落里,乍一见,还以为牛头山大当家的头颅被刮到了清风寨。
宁迟迟忍下怒气,下令将书生老仆放了出来,伺候他起居。
可他仍不满足,像是牛皮糖一样缠着她,嘴里喋喋不休道:“茅草房太破,有损我皇亲国戚的身份,我也要住大屋。”
“我不要叫宁采臣,我姓陆,我儿子以后的名字都已经想好,要叫他陆大发。要是改姓,阿爹泉下有知,会跳起来找我拼命......”
书生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眼神惊恐后退一步,伸出双手在身前乱摇,“大王饶命啊!”
宁迟迟慢慢收回闪着寒光的匕首,放在嘴边吹了吹,神情狰狞,“再叽叽歪歪,让你死啦死啦的!”
几个当家与她已经开会商议过,书生这般的人物,不可能泯灭于众人之中,应当早就有名号传出来。
益州城他们太过熟悉,从没有听过他的名号,观他模样与举止,大齐有一人与他比较相符。
大齐三皇子陆旻和,文武双全,清逸俊秀冠绝京城。
可要是陆旻和暗自来了益州,那就有意思了。
杨二当家神情愤恨,当即一拍桌子道:“父债子偿,现在杀不了大齐皇帝老儿,杀他儿子也算解了一口气。”
沈三当家将怀里的瓶瓶罐罐往外掏,念念叨叨道:“定要要选出最毒的药,让他死得后悔来了这世上一遭。”
宋四当家离案几远了些,生怕沾到那些毒药小命不保,撇嘴道:“寻把最钝的刀,砍他个九九八十天不就成了?”
于五当家茫然,“九九不是八十一天吗?”
宋四当家翻了个白眼,“难道中途不用歇息的吗?”
宁迟迟见他们马上又要吵起来,揉着眉心制止道:“吵什么吵,大家都是读过书的人,就算是做土匪,也要做文雅些的土匪,这么血腥凶残,有损我们清风寨的名声。”
大家目露怀疑,清风寨有名声吗?
“名声这个东西呢,虽然没有,但也要努力去争取。”
宁迟迟笑眯眯的画大饼,“比如有朝一日我们摇身一变,成了正义之军,历史不都是由胜者书写的么?说到这个问题,二当家你费些心,将我们的事迹记录下来,以后作为清风寨的史记。”
杨二当家眼神一亮,双手猛拍道:“对啊,怎么能拉下这等重要之事,等杀了那个狗皇子我就马上着手撰写。”
宁迟迟斜睨着他,嫌弃地道:“早就说了,shā • rén是不对的,现在还只是猜测,又岂能乱杀无辜?要他真是三皇子,就更不能杀了。
皇帝老儿派他来,肯定不是为了我们这几个小喽啰,元峋手握重兵,他才是皇帝老儿担心的人。我们只管一旁看戏,且由他们斗个你死我活才好。”
众人拧眉沉思,互相看了看,杨二当家迟疑片刻,开口道:“莫非他是要借助我们的力量,让我们与元峋相斗,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我们有什么力量?顶多拉我们去探元峋的虚实,顺便灭了我们。”
宁迟迟打了个呵欠,用过饭就该午睡,外面又变了天眼见要下雨,下雨天本就该睡觉。
她站起身懒洋洋地道:“你们不要放松警惕,将他盯紧一些,尤其要保护好我。去宁家收银子的事也要抓紧,总要赚上几个钱,过一个富裕祥和的中秋佳节。”
雨疏风急,宁迟迟一觉好眠,她醒来后神清气爽,闲闲在山林间走动散步。
雨后的清风山,似乎天上倾倒了颜料,染得花红草绿,古朴雅致的院落,层层叠叠掩映在绿荫间,景色美不胜收。
除了隐在后山山坳处校场传来的厮杀声,与书生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的可怜样,一切都似在桃源仙境。
宁迟迟烦了。
她想揪着书生的衣领,霸气将他提起来,恶狠狠的威胁他,可她不够高也提不动。
她跳了跳又觉得有损尊严,只得改为抓起他的手臂,小手一挥豪情万丈,“走,大王带你去巡山!”
书生跌跌撞撞跟着她走,碎嘴子不断轻呼:“哎哟,羞死人,男女授受不亲咧。”
宁迟迟想敲掉他的牙,他才上来没几天,就将宋四当家的口头禅学了去,忍了又忍放开他的手臂,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傲然道:“我的。”
书生弯腰捡起小石子握在手里看了又看,想不通一颗小石子有什么值得炫耀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