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峋冷笑,可不是好酒,宁迟迟就是来混吃混喝的,她不知道哪里来的路子,弄到了最好的酒,最肥美的羊,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与她的那些匪兵。
陆旻和笑了笑,宁迟迟每天好酒好肉,吃完几乎没见她动作,可她却肉眼可见地瘦了下去。
他放下酒壶,拿出小卷轴摊开,顺手用放蜂蜜的罐子压住一脚,指着上面的几个点道:“北庭主力大致会在这几处,我们分别从三面包抄过去,打他个措手不及。”
宁迟迟扫了几眼,这是一张北庭境内舆图,陆旻和所指的几点,群山组成了一个口袋的地形,要是对方有大军埋伏,闯进去后只能说是羊入虎口。
如今三方兵力,只有镇北军最弱,要是在半途中遇到北庭主力军,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粮草所剩无几了。”宁迟迟叹了口气,陆旻和此举太过冒险,北庭王不傻,若是她,绝对会稳扎稳打,再一步一步逐渐蚕食大齐疆土。
最好的方法,莫过于直接攻打西北关,借机占领兖州,据守此处养兵,待到兵强马壮之后再一路南下。
陆旻和脸色也变了变,若只是兖州失守,在朝廷官员们心中不会太当一回事。
大齐地大物博,前朝时兖州本就割让给了北庭,后来是大齐太.祖重新将此地夺了回来。
若是此口一开,后面再割让其他州,也不是什么大事,前朝曾经连续割让了十六个州府给邻国,到大齐朝成立时,也只夺回了九个州府。
元峋非常不悦地剜了宁迟迟一眼,她这是不要脸的又想按兵不动,一直镇守在此处了?
“看什么看?你能找出更好的法子来?好啊,我们的兵都一个不留,全部拉到草原上去攻打北庭主力,大齐边境大开,说不定正好借着北庭的手杀了朝廷那群官员。”
宁迟迟不服输地瞪了回去,她也烦躁得很,北庭的议和先别说是否是虚晃一招,就算是真的,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也不会答应他们的无理要求。
朝廷官员为什么会同意,一是承平日久,呆在富贵安乐窝里再也挪不了身。再者不是自己口袋里东西,送出去当然不会心疼。
北庭横在那里,不但对大齐是长久的威胁,对她来说亦是,谁也休想独善其身。
“好吧好吧,反正你的理由多。”元峋觉得本来美味无比的羊肉,瞬间也没了什么滋味,他吃了一小块就再也不想吃了,拿帕子擦拭干净自己的手指,大口喝起了闷酒。
“大齐就拜托两位了。”陆旻和举起了酒壶,神色难得地微微有些激动。
三人还是初次这般聚在一起喝酒吃肉,宁迟迟笑了笑,陆旻和其他的不说,算是极为合格的上位者。
她举起了酒壶,元峋看了她一眼,也懒洋洋抬起了手,几人手中的酒壶碰在了一起。
春雪下了没多久便停了,天气终于放晴,只是仍旧春寒料峭,一早一晚有些冷。
元峋与与陆旻和各自领兵,闪电般向北庭王所在地奔袭而去,现在距离他们大军开拔已过了小半月,却仍旧未传回来一字半语的消息。
宁迟迟端坐在案几前,看着眼前的舆图,手指在上面连着画了好几道线,越看眉头拧得越紧,沉声吩咐道:“阿圆,去寻二当家他们来。”
阿圆忙应声下去,不一会几个当家陆续走进来,见到她神色不好,禁不住心里也跟着不安起来。
她沉声问道:“二当家,斥候那边可有消息?”
“还未有。”杨二当家忙回道。
宁迟迟手指停顿了下,脸色无比地严肃,冷冷地道:“他们要不是全军覆没,要不就是根本没有找到北庭王,被对方牵着了鼻子走。
草原地旷人稀,怎么比得上北庭人熟悉,说不定早就把他们甩开了。”
“你看从此处,绕过此片山,再杀个回马枪......”宁迟迟指着舆图上的几点,最后停留在西北关。
几个当家脸色都变了。
宁迟迟连下了几道急令,又仔细确认之后,几个当家自奔去忙着安排。
她预料得很准,在当日傍晚之时,营地里还正在用饭,急促的号角声响彻全场,敌军来犯。
北庭王亲自率领的十万主力大军,直扑守卫兵力最弱的西北关。
宁迟迟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蜿蜒曲折,密密麻麻犹如蚂蚁般蠕动的北庭军,心都凉了半截。
这该来的还是来了,躲也躲不过。
她手往下一挥,根本不等对方先喊冲锋,沾满了火油的箭,从四面八方射进敌军中。
火光在敌军中升起,将原本整齐的阵营撕开了几道口,人仰马翻骚动了一阵,着急忙慌扑灭了火。
镇北军借着火燃起时的些许亮光,挑整好床弩的射击方向,然后如同虎啸龙吟般的箭矢声,划破夜空的宁静,直向北庭兵中疾射而去。
“退!快退!”
城墙底下,北庭兵人仰马翻,惨叫哀嚎声声不绝,北庭王见状忙下令往后撤。
他骑在马上,遥望着前方隐在黑暗中的西北城关,城墙上只见黑漆深幽,像是埋藏着猛虎,正张开血盆大口等着要吃人。
据探子来报,西北关是守卫最弱的关口,再说兵力强劲的镇南军与边军已被他引到别处,让太子的兵拖住了他们,要追上来也没有那么快。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镇北军有杀伤力强大的床弩,北庭兵不过才靠近城关,对方连招呼都不打,就让他损失了不少兵力,莫非是先前探子的谍报有误?
谍报说西北关是由镇北王在镇守,而新的镇北王是娇滴滴的美人儿,先前他听说时,因为宁正的名号太响,他不敢轻敌,特地召来部下商议,讨论宁迟迟是真厉害还只是滥竽充数的废物。
后来打仗时,她都躲在后面都不敢上前,这下他们才松了一口气,幸好她不如宁正,这样正好给了北庭大军的可乘之机。
北庭王觉得被骗,他不出的恼怒,咬牙切齿地道:“退后扎营,待天明后再战。”
夜色中隐隐绰绰的黑影往后撤退,然后灯火鳞次栉比亮在营帐中亮起来,一眼看不到尽头。
宁迟迟静静立在墙头,眺望着远方北庭的营地,裹紧了肩膀上的斗篷,问道:“人可都差遣出去了?”
“他们一来就出发了。”杨二当家忙恭敬地道。
“回吧,晚上调一些擅长逃跑躲藏之人,前去他们营地放火敲锣,让他们休想睡安稳觉。”
宁迟迟没有再看,转身往墙下走,边走边吩咐道:“这几天让大家吃饱吃好,不用省了。”
要是等不来援军,只能做个饿死鬼。要是等来了援军,没了粮草正好班师回益州。
几个当家都听明白了她的话,垂头沉默不语。
十几年后,世事无常再次轮回,重又回到了当年的境地。
北关与边城守将,先后接到了西北关的紧急求援。
来者声泪俱下哭诉:“大人啊,北庭王领着十万主力大军攻打西北关,镇北军已经伤亡无数,弹尽粮绝,眼见就要守不住了啊......”
“王爷说,她不想做大齐的罪人啊,可镇北军那点兵力,在强壮的北庭兵马面前,无异于以卵击石,他们吐口唾沫就能将镇北军淹没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