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庭王朝出动大军攻打大齐,边城在苦苦支撑之后,终于等到了援军。
朝廷派陆旻和接管边军,镇南军出动五万兵力,镇北军出动近三万兵力,与边军互相配合夹击,北庭王朝大军只得暂时退兵。
随后镇北军镇守西北关,此处地势险,易守难攻,但关后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只要此处一旦被敌军攻破,即能直接拿下大齐兖州。
此处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是大齐重要的产粮之地,现在春耕在即,若被敌军入侵,耽误了百姓耕种,只怕大齐国库真的会弹尽粮绝。
镇南军先前在北关与北庭太子率领的五万大军苦战,太子见久攻不下,无奈退了兵。边军打了大半年之后,现在兵力不足五万,镇守在东北关口。
一场倒春寒,本来变暖的天突然又飘起了雪花,
营地主帐里。
地上铺了厚厚的毡垫,角落里放着火盆,宁迟迟裹着厚厚的皮裘,蹲在旁边守着阿圆煮的奶茶。
大帐帘子被掀开,春日的寒气一下钻进来,她回头怒视了一眼,骂道:“狗鼻子,就该派你出去做斥候,不然真是暴殄天物。”
西北关与北关离得不远,陆旻和递了消息来,约三人在此处相见时,元峋就早到了此处,成日在她这里混吃混喝。
元峋也不在意她的态度,也如她一样蹲在旁边等,阿圆煮好奶茶先给宁迟迟倒了一碗,见她没有发话,又倒了一碗给元峋。
一碗热奶茶下肚,两人都舒服得长叹。
阿圆出去后,又提了个大大的食盒进门,拿出里面的食材放在矮案桌上,正要动手去烤,宁迟迟笑着道:“你下去吧,放着让他来。”
元峋冷笑一声,她还使唤顺手了。
北庭王朝的羊肉一绝,羊腿烤熟后,只放点盐就鲜美无比。
这些时日元峋经常被宁迟迟指使去烤羊肉,一段时日下来,他烤肉的手艺已经非常不错。
“我说你,打仗的时候跑在最后面就算了,连吃个饭也要偷奸耍滑,你是不是人啊?”
大军与北庭王朝对上时,边军打前锋,镇南军在后支援,镇北军在最后负责辎重粮草,一场仗打下来,她的兵未损分毫。
当时她振振有词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再说边军有对敌经验,现在遇到的不是敌军主力,总不能拿人命去填,兵力不足也填不起。
再说我可将三当家这般的绝世神医借给了你治疗伤兵,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出言不逊,真是好心没好报。”
元峋手下不停,架着羊腿在火盆上翻转,沈三当家医术高超,可他却贵得出奇,不知道坑了自己多少贵重药材。
他越想越气,先前她主动结盟,可迄今为止,作为盟友来说,根本没看到她一星半点的诚意。
元峋抱怨了半晌,难得没有听到任何反驳的话,他心下疑惑,宁迟迟绝对不是这么好脾气的人啊?不由得偏头看向她,这下气得想将她拎起来扔到寒风里去。
宁迟迟窝在狐裘里,手上拿着马奶酒,已经喝得脸颊粉红,舒适惬意得差点睡着了。
大帐帘子再次被掀开,寒风吹到宁迟迟脸上,她皱着眉头不悦地睁开眼,见进来之人是陆旻和,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大帐里除了羊腿烤出油滋啦的声音,宁静得诡异,一时三人都没有说话。
陆旻和站立片刻后,自发坐在了火盆边,伸出手去烤火,待冻僵的手暖和了,他清了清嗓子道:“朝廷派了天使来,说是要与北庭议和。”
元峋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仍旧专心致志烤着羊腿并不答话。宁迟迟睁开眼,面无表情看了陆旻和一眼,对这个结局,她并不觉得意外。
北庭见到大齐难得地强硬,退兵后马上派人谈议和,北庭王脸皮够厚,很能狮子大开口。
他要求大齐每年给北庭岁币若干,开放榷场通商,除了丝绸茶叶盐,铁也要纳入通商准许中,并在两年内,减免北庭商人的商税。
为了显示诚意,北庭将会向大齐进贡一百匹上好的种马,并各种皮毛狐裘。
这次打仗大齐国库差点被掏空,朝廷官员们见北庭主动求和,主和派又跳得老高,把穷兵赎武拉出来一说再说,完全忘了前面差点提议让皇上渡江南迁之事。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陆旻和看了二人一眼,慢吞吞地说道。
宁迟迟仍旧没有搭话,自从两人再次见面之后,她就极少与他说话。
一是实在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二是她心眼小,记仇记得清楚明白,并不怕他看出来。
再说对于朝廷之事,她可不想插手。一群高坐在朝堂养尊处优的达官贵人,每天上朝唾沫横飞争来争去,户部哭国库空虚,兵部哭兵力不足。
最为荒唐的是,他们大军已经驻扎在营地里,并未主动出击,就为了等朝廷商议出个结果。
这几个月朝廷因此所支出的粮草,所有的官员不约而同忽略了过去,自发未将这部分计算在内。
元峋直接了当非常不客气地道:“我们本来就不受军令的指挥。”
陆旻和垂下眼帘,片刻后道:“你们难道愿意看着这些将士白白牺牲,大齐被朝廷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拱手让给北庭吗?”
元峋不紧不慢翻着羊腿,头也不抬地道:“这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守在这里这么久,要是不退兵,朝廷不拨粮草,难道大家都要在这里等死么?”
宁迟迟难得开口道:“这是你陆家养出来的官员,能怪谁啊?要不大齐皇帝轮流做,先换我做皇上怎么样?那些敢开口答应北庭条件之人,我全部给他发配到边疆来扫雪。”
元峋笑着附和:“本王附议,不过我觉着还是由我先做皇帝比较合适。”
陆旻和:“......”
他不理会两人的一唱一和,顺手将案几上摆着的蜂蜜递给元峋,看着他刷到羊腿上,平静地道:“天使大致还要月余左右到边城,山高路远,未能收到朝廷上谕,北庭狼子野心,主力大军伺机而动,边军只能被迫还击。”
宁迟迟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微笑不语,陆旻和这是想直接出兵追击北庭主力了?他是受了皇上指使,还是这些是他自己拿的主意?
“皇上身体一直不好,这么久还没有驾崩么?要是你自作主张出兵,解决了外敌,回去之后被推出来当做替死鬼,岂不是得不偿失?”
陆旻和斜了她一眼,也不计较她的大逆不道,脸色淡淡,“北庭的野心人尽皆知,现在议和不过是权宜之计,是趁机敲诈一笔,待到养得他们更强大,又会再次来侵犯我大齐江山,届时又岂是边疆的百姓苦。”
北庭大军侵略大齐,烧杀抢虐无恶不作,所过之处寸草不留。边军伤亡大半,镇南军损失也不小,对此元峋一直耿耿于怀。
“做了那傀儡皇帝也没甚意思,朝廷官员一直在想着南渡,将京师迁到汴河南岸,置大片北方疆土于不顾,借着汴河阻隔,可以继续苟且偷生歌舞升平。”
屋子里一片安静,谁都没有说话。
羊腿刷上了蜂蜜,又撒了芝麻与孜然,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开,元峋用匕首割了一小块递给宁迟迟,说道:“给本王来壶马奶酒。”
“自己去拿。”宁迟迟接过烤羊腿吃起来,边吃还边蹙眉嫌弃今日羊肉烤得老了些。
她闲闲打量了元峋一眼,狗东西听到陆旻和的话之后,心不在焉估计又在乱打鬼主意了。
元峋想将烤羊腿抢回来,见她已经咬了一口,只得瞪了她一眼,气呼呼起身去取了两壶马奶酒来,还非常客气地递了一壶给陆旻和。
“多谢。”陆旻和颔首施礼,接过马奶酒赞道:“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