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重喝一声,赶忙上前,而随着掌柜的这一声重喝,呼拉拉围上来七、八个帮闲,都对儒生怒目而视。
“掌柜的你也不想干了?纵着这跑堂诋毁我国朝的相公!”儒生话虽如此,拳头到底不敢砸下去了。
“哪来的相公,我只知向进已经被官家下狱,我今日也只听见你等诋辱覃宰执,质疑官家裁夺不公!非但如此,小店雇工与你据理力争,你竟动手殴打。”
这掌柜的人也不笨。
他能在这片地方扎根立足开门做生意,自己家的贵客,有几个摸不清来路的?尤其那位贵客出手这么大方,一看就不是普通门第的出身,来了这么多回,掌柜的其实早弄清楚了这位就是堂堂覃宰执的亲孙女。这是多好的一个机会啊?护了自己家的雇工,是有情有义,不动声色还讨好了覃宰执,是得利得益。
平民百姓闹不清,他到底是生意人,在皇城左近开食肆的,还不清楚向进已经有如丧家之犬了?晏国师都分明站在了覃宰执一边,胜负还有悬念?
掌柜的挺高了胸膛:“你挑衅斗殴,今天这事没完,走一个人,去报官!”
“不用了,官在这儿。”就有一人,洒落落地走进了食肆。
覃芳姿一看……
是葛郎!!!
但不是葛二郎,却是葛大郎!
葛大郎葛时简,他穿的还是公服,一目了然就是个官,而今日在这间食肆的儒生们,其实许多都认识葛时简,毕竟人家曾高中状元,是他们这些生员的楷榜。
有人高呼:“是葛推官。”
没错,葛时简而今正是临安府衙的推官。
他今天来这里当然不是巧合,葛家一直不涉党争,不过葛家却一直坚定地站在天子阵营,听令于天子。羿栩采纳了晏迟的建议,利用被向进长媳杖责的雇工挑生舆论,自然察明了该雇工有个表弟受雇于鲍家小厨,于是安排了今日这起争端。
那个动手打人者,他真的是向进的门生,且性格暴躁,羿栩当然没有找他出演。
只不过安排了几个儒生,今天拉上他来鲍家小厨,又让人故意挑生覃、向二相相争的话题,引得向进的门生动手。
而之所以是葛时简正巧来此,不是别的什么人,因为葛时简有来这里的,顺理成章的原因。
“葛某听舍弟说起,鲍家小厨的蹄子清羹味鲜量足,乃临安城中不得不尝的美味,正好今日因公务路过此地,一时兴起便来品尝,没想到啊,居然目睹了这么一场闹剧,向进已经入狱候审,向进的门生竟然还敢当众殴打良民,葛某这可是亲眼目睹,当然会将行凶者押回府衙审罚。”
掌柜的这才回过神来,顿时喜出望外:“葛推官原来是葛二郎的兄长啊?葛二郎当真是小店的熟客了。”
覃芳姿激动得直喘气,二郎真的常来这家小店?可我为什么一次都没遇见过他!
掌柜的对葛二郎很熟悉,但他却没想着打听葛二郎的身份,因为葛二郎一看就是世家子弟啊,真的没必要再多打听,哪里像那位覃娘子,回回点一桌子菜,几乎一筷子都不动,说不满意吧,结账还痛快得很,这么蹊跷的客人才值得摸清楚来头。
葛时简还冲掌柜的还了一礼:“今日况怕是不能品尝贵店美食了,葛某只好改日再来光顾,还请掌柜行个方便,那位跑堂,因说他的表兄一件旧案,事涉向进、冼早阳二人的罪行,葛某需要这位小哥也去一趟府衙供述清楚案情。”
“好说好说。”掌柜的当然不会拒绝。
那跑堂的本就得了另一人的知会,晓得今天是替表兄报仇的好时机,这时自然不会胆怯,反而一挺胸:“走就走,我不怕上衙堂,向进现在终于被究罪,哪怕是去丽正门外敲登闻鼓,我也不怕。”
眼看一场纷争就要因为官方参与罢休,却偏有与殴斗者同桌的另一儒生,阴阳怪气冷笑:“葛家与覃家可是姻亲,也难怪葛推官要小题大作了。”
那原本已经暗道“坏事”的殴斗者,听这一声提醒,顿时又抖擞了精神:“我不过是打了这跑堂一耳巴子,赔些钱就是,他现在能跑能跳没死没伤的,葛推官竟然要将我这生员押上衙堂,你这分明就是公报私仇!”
就差没直接吼出来,你当老子好欺负啊,你可知道老子的爹是谁?!
又有一人阴阳怪气:“葛推官是官,但蒋郎君也是个衙内呢,在座的,谁家里的父兄还没个一官半职?不就是一耳光吗?这也能算殴斗?葛推官当我们都不懂律法吧。”
葛时简看了一眼那个阴阳怪气的人,确定这人是真的阴阳怪气,不是皇帝安插的。
“你懂律法么?殴斗闹事原本就不等同殴shā • rén命,可同样都属临安府衙管辖范畴,我乃临安府推官,主管刑案,将犯事者押回审问结果成了公报私仇?向进的门生,学的难道不是礼义仁智信,学的是强辞夺辩仗势欺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