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逊一直没说话,但现在他必须表态了,冷沉着脸道:“高仁宽自作孽不可活,这回是罪证确凿,所以才得官家降罪,不是我这亲戚见死不救,是我身为臣子,应当先以忠君为重,二位先请回吧,亲戚一场,覃家只能在钱银上再予资助了。”
高仁宽父子几个的罪刑极快宣告——判死,罚没家产,女眷、孙辈虽未受诛连,但均被驱回原籍,不过高家原籍在洛阳,此时已为辽国占据,谢氏等等是回不去原籍了,朝廷也没搭理他们在何处安身,只不许留在临安而已。
皇叔央立即请旨,他要休妻。
这事还是汴王妃元宵过后来湘王府串门时,告诉芳期的:“皇叔本就对高七娘不满意,他竟还想着娶个清清白白的闺秀为妻,不甘高七娘是和离再蘸,只是高七娘带着笔嫁妆,皇叔又琢磨着高仁宽从前是计相,能一直补贴孙女孙婿的开销,他才答应了这门婚事,怎知尚才新婚燕尔,高家就败落了,皇叔为了摆脱高七娘,竟……”
闵妃说着说着都觉难以启齿:“硬说高七娘逼着他为娘家人说情,他不肯,高七娘就对他又打又骂,亮着手臂上的一块淤青,说这就是罪凿,外子情知这是皇叔信口开河,却规劝不住,官家又因高仁宽一案余怒未消,准了皇叔休妻,高七娘不肯离开临安,竟然去求镇江侯夫人,说她要是留在临安,还能偶尔见见孩子。”
芳期对高蓓朱并没有多大的同情心,直言道:“若真是舍不得孩子,当初就不该睁着眼睛说瞎话为高六娘开脱,要是高七娘当初一心向着夫家,而不曾因为维护娘家的名誉颠倒黑白,镇江侯夫妇也不至于迁怒她。”
“阿期说得很是。”
芳期听汴王妃这样称呼她,还是很有些诧异的,因为她虽主动示好,不过跟闵妃之间的关系远远未到昵称为谓的地步。
闵妃莞尔:“我对阿期着实慕名已久,早盼着能与你结交了,遗憾过去总不得机会,实不相瞒,现下还有的人,多少觉得高七娘落得这样的处境很是不幸,生有同情心,便是不觉高七娘可怜的,嘴上也懒得再讲落井下石的话,与其被人议论心狠,不如博个善良的美名,也只有阿期会直言心里话了,确然是跟我看法一致。”
芳期有些不信“慕名已久”的恭维,但想想既是要和闵妃交道,对方主动拉近关系甚是称心,于是一笑置之了。
当然芳期知道的事态,比闵妃更多更全,比如高蓓朱因为被皇叔央休弃不得不跟谢氏等一同离开临安,曲氏动因高蓓声连累听说被谢氏给休回了娘家,而高蓓声因为已经落发出家,倒没被此案诛连,她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在杏儿弄呆下去。
还真有不少的浮浪人,觉得前计相的孙女在杏儿弄而言是个新鲜的身份,纷沓而至寻欢捧场,高蓓声也再无顾忌,她露着光头,身穿灰袍,只描了长长的眉,和浮浪子穿街过巷,有回不知出于什么心态,还特意提出去韶永厨就餐,故意为难了为难“老熟人”吴娘,吴娘来拜望芳期时,随口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