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师府回来,芳期补了个昏天黑地的懒觉,睁眼时,那扇西窗,已染了似血残阳。
清欢里的芙渠边,薇儿正跪坐在张牙席上,用手里的网兜,捞渠水里的小鱼,晏迟抱着兴奋得哇哇叫的婵儿,就在近旁的椅子里旁观,芳期站在那里看了一阵,她发现薇儿当捞得小鱼,竟会主动向晏迟邀功了。
这孩子起初时,也很敬畏湘王殿下。
芳期就倚着门边,看着芙渠处,一大两小的其乐融融。
从娘家回来,她竟觉得十分的疲倦,话都懒得再多说一句,她还以为哪怕是躺在床上,其实也没法真的睡着,哪怕是睡着了,也会有噩梦不断,可这一觉却睡得太沉,仿佛完全没受困扰。
这天晚上,晏迟陪着芳期在月下散步。
是他主动提起芳舒来。
“权场上的争战,向来是心软者败,覃孺人已经披甲上阵,只是她到底还没有练成一副铁石心肠,所以她才留下了破绽,慢说瞒不住我,连王妃都能一眼洞穿真相。”
芳舒目的是想离间芳期和闵妃,导致汴王府和湘王府反目,这样一来哪怕汴王有了子嗣,晏迟也不会舍太子而另佐汴王子争储,可若要达成目的,她其实应当将谣言扩散——毕竟,闵妃谤害芳期需要动机,芳舒制定的动机是,闵妃倾心晏迟,对芳期心怀妒嫉,只是这动机若要成立,就得让芳期声名狼籍,而不是仅限于为晏迟知情。
如果这件事闵妃才是主谋,根本不需要让钟离奇无意间听闻隐情,只需要借谢氏之口,透露给王老夫人和马氏,就能事半功倍。
王老夫人和马氏被瞒在鼓中,就是芳舒留下的最大破绽。
“晏郎就不用安慰我了。”可是芳期这样说。
她却又不想再提芳舒究竟是什么用心,只道:“我心里虽觉难过,不过能想明白,人难免会有偏私,我自己,待他人也会先分个亲疏远近。比方说舒妹妹若铁心与晏郎为敌,我当然会以晏郎的安危为重,哪怕是闺阁时候,无论和她的情分有多深,结果也会反目。
我难过,是因当初的心怀侥幸,没想到最终还是和舒妹妹,不得不走到彼此利用的一步,如果我能够选择,也必须选择,我甚至希望小闵才是真正谤害我的人,若是那样,我无非懊恼我再一次的,被他人的伪装蒙骗而已。
这两天,我偶尔会想,要是熙和五年时,我并没有阻挠四妹妹被罗氏相中,兴许舒妹妹就不会经遇她现在所经遇的,她的命运就会大改,她之所以成了现在的覃孺人,我才是她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