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迟轻笑:“你真是想多了,你真当你才是变数?王妃未免也太小看了岳祖翁,他老人家那样精明,怎会把亲孙女送去给淮王做妾室,明目张胆搅进储位之争?所以不管你有没有涉入,到头来,岳祖翁还是会从族人里择一个女儿替代亲孙女。
王婆子意图攀附羿桢,才主动结交罗氏,你当岳祖翁是被瞒在鼓里毫不知情?他其实真正的想法是将计就计。虽然说当时在大多数人看来,羿桢似乎已经被羿承钧疏远冷落,可储位还不算岌岌可危,但岳祖翁却不是大多数,当时其实已经清楚对于覃门而言,已经到了不得不孤注一掷的时候。
岳祖翁看破了羿桢必败,羿栩大有胜算,所以就算王妃不插这一杠子,岳祖翁也不会让四姨妹为罗氏姐妹所把控,不过跟羿杜搭上关系却大有必要,所以覃家女儿中,总得有一个嫁为羿杜的姬妾,岳祖翁本就认定了你们的族妹是更适当的人,因为她比四姨妹更机变,才可能在博得羿杜几分宠爱的同时,又并不会听从罗氏姐妹的把控,真跟司马环为敌。
王妃细想想,覃孺人可不是罗氏择中,而为羿杜自己看中,这样一来,羿承钧也好,羿栩也罢,他们都不会认为岳祖翁跟羿桢乃同一阵营,覃孺人的命运并不是因为王妃改变,她其实,是岳祖翁精心挑选的人,只不过利用了王氏,把覃孺人作为联姻彭家的人接来临安,却暗中使计,让覃孺人看似机缘巧合为羿杜相中。”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凑巧么?芳期想起往事,芳舒当面让彭何氏难堪,难道说在那时,芳舒就已经接受了祖父的授意,用这样的方式摆脱嫁给彭子瞻?
“王妃不用怀疑。”晏迟拉着芳期,走向一座凉亭:“我当时,已经在给羿栩出谋划策了,羿栩亲口告诉我,岳祖翁私下联络过他向他示诚,罗氏那会子已经择中施氏为羿杜的姬妾,与司马环打擂台,羿栩正愁择个什么人给司马环当帮手,对于岳祖翁的示诚,羿栩可是心花怒放,迫不及待跟我商量。”
芳期在凉亭里坐下来,看着仍被晏迟牵握着的那只手,轻声问:“可是即便祖翁早向羿栩示了诚,倘若当初鄂将军为羿承钧枉杀,到头来仍然难以自保不是么?”
“是。”晏迟颔首:“鄂将军若被处死,辽国必会兵犯,襄阳驻军对朝廷的不公心怀愤懑,向进便会趁机骟动舆情,逼着羿栩不得不处杀岳祖翁安抚襄阳军心,至多是,看在岳祖翁曾经示诚一事上,宽敕五姨妹、六姨妹两个待嫁的闺秀不死而已,岳祖翁虽然已经孤注一掷,却难以挽回败亡之势,不过岳祖翁当时也没有别的选择,他要是保下鄂将军,羿承钧就会贬黜他,不等羿承钧死,向进就会冲岳祖翁发难。
好在是,岳祖翁有眼光,看中了王妃的才干,竟然嘱令王妃来游说我援手,保下了鄂将军,这才是扭转胜负的关键。”
晏迟也很感慨缘分玄妙,当初他可不想保下覃太师,因为覃逊和向进相比,无疑是前者更加难对付,有碍于他的复仇大计,要若是覃逊亲自来游说他,他一定不会伸出援手,冒着莫大的风险救下鄂举。
偏偏是一个黄毛丫头,用“莫须有”的名单来游说他救下鄂举。
这个丫头看上去还不算太聪明,完全不足以成为他的威胁,关键是爹不疼娘不爱处境堪忧,让他一时摸不透她是受什么人指派,想到有这么一个人藏在暗中,还洞悉了他的复仇大计,不揪出来着实难以安心。
“要不是王妃,我十之bā • jiǔ会漏下高仁宽、王烁两个罪孽深重的狗鼠辈,遍寻难获杀害小姑姑的凶手,那这辈子我心里都难得舒坦的。”晏迟抬手,在芳期的指间落下一吻:“我并不是刻意安慰王妃,说的都是实情,试想当年,覃孺人若不依从岳祖翁的嘱令入淮王府为姬妾,岳祖翁为向进所害,堂堂相邸轰然倒塌,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即便覃孺人另嫁他人,恐怕也会为夫家休弃,连个独善其身都枉想奢求。”
芳期想起小壹曾经告诉过她的,原生世界里,关于覃门女儿们的悲惨终场。
她被彭子瞻绞杀,覃芳姿却也未能如愿嫁入葛家,王氏意图串通辽国细作谋害葛母的计划没有得逞,和葛二郎的婚事莫名其妙作罢,应当是翁翁有所察觉,亲自动手阻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