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琅看着萧珩的烟青色的帐子,目光苍凉,
“萧珩,我是个有来处,没有归途的人。”
有来处,没归途……这样的话,这样的神色,萧珩只觉着自己的心好像别人抓在手里狠狠地捏了两下。
原来只想着她是一定要查出那些真相的。
他何尝不知道靖安侯之死另有隐情,这些年,他和明老大人不是没有联手过。
当年那事过去了许久,加之当时死的人太多,很多的行迹都已经掩埋。
那支被当成流箭的暗箭,那个射出暗箭的人,这些年查来查去,一点踪迹也无。
也许,已经死在当年那场战事里。
如果是这样,那就更加无从查起。
萧珩心里有些难受。
从前的阿琅是洒脱豁达的,但凡能过得去……她一定不会陷入到如此的阴谋诡计里。
阿琅私底下查探的那些事情,陛下都知道。
甚至有时候还会偷偷的给与方便。
这些年,陛下和明老大人也是陷入了死胡同,期盼着阿琅能给他们带去一点出路。
萧珩右手搭在心口处,仿佛那样能抚慰自己内心的疼痛,他平静的看着阿琅,
“琅琅,岁月还长,可以有无数的变数,我们可以查,查出当年真相,也可以等,等那人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
“只是,琅琅,你不能不给我与你一同等的机会。”
“琅琅,我们遇见彼此不容易,别轻易说不合适。”
“当年掉在坑里,有个女孩从洞口探进头来,我就想着,这是谁家的姑娘,若是出去了,我定然要上门求娶。”
阿琅微仰头瞪大眼睛,半晌方道,
“我只是觉得,你不必和我一样这样的熬着,你可以幸福完满地过你的日子。”
萧珩轻笑一声,“没有你,谈何完满呢?”
忍了半天的泪到底流了下来,阿琅觉得自己今日大概把过去许多年没流的眼泪都补上了。
朦胧间,阿琅看向萧珩,萧珩微笑着看他。
过了片刻,阿琅用袖子狠狠地一抹脸,
“萧珩,你真是个倒霉蛋。”
说完,又笑了。
萧珩也笑了。
阿琅蹲在床头,看着萧珩。
萧珩抬起那抚着心脏的手,去抚摸她的面颊,用大拇指把她眼角最后一滴泪抹去。
萧珩受伤,后续的事情不能亲自跟着,他把甲一调拨给了阿琅。
大理寺和刑部一同审理了狱卒。
狱卒在公堂上对其罪行供认不讳。
是他贪图韩明珠给的酬劳,帮她带消息给了南疆王。
韩明珠每次让他带消息,都是写在纸上,折成形状复杂的方胜,让他偷看的机会都没有。
他不能保证将方胜拆开,能否还原成原来的样子。
故而,他对韩明珠传递的消息内容一点也不知情。
至于去怜香楼红线那里,马狱卒的回答一口咬定是因为爱慕,所以才会去。
刑部牢房。
一名男子被绑在木桩上,除去脸上被打得乌青,其他地方看不到伤痕。
看起来状态不算糟。
阿琅仔细看去,男子三十多年纪,中等身量,面黑无须,看见他们进来,表情很平静。
阿琅在长凳上落座,打量了他一会,
“想明白了就招供,我不想动刑。”
马狱卒冷笑,“朝廷以前只有公的走狗,怎么,如今连母的也招进来了吗?”
“大理寺,刑部这些衙门,不是擅长屈打成招吗?”
他故意将被阿琅打的地方给露出来。
“哦?”阿琅不理会他的前一句话,却是从他后一句话里听出许多内容。
“看来,你对朝廷有意见,对这些掌管刑罚的衙门更有意见。”
马狱卒的眼睛闪过一丝惊慌,紧紧抿唇,不说话。
“本郡主问你,是因为觉着你还算有救,想拉你一把,否则,就凭你以公谋私,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不喜欢逼迫别人,你不说,总有人会说。”阿琅忽然扬声,
“甲一,你带人去线娘子那边,好好的审问审问,她身边的那些人一个也不要落了。”
“哦,还有那个首饰铺里的掌柜,伙计,东家全部都抓了过来。”
马狱卒顿时瞪大眼睛,怒视着阿琅,身子直直地僵硬地靠在木桩上。
“你们这些人,乱抓人有什么意思,杀了我吧,都是我干的。”
“更夫是我收买的,传信给南疆王也是我做的。”
“那个南疆使臣也是我杀的。”
“他们杀了我们那么多边境百姓,不过一个使臣,还杀的太少了。”
阿琅起身,慢慢地走近马狱卒,
“哦?南疆使臣你是怎么杀的?用什么武器杀的?致命的伤又是在哪里?”
“为何要收买一个更夫呢?你用了多少银子收买他作证?”
“又是怎么杀死更夫的?”
阿琅步步紧逼,一个个的问题抛向马狱卒。
马狱卒惊疑不定地看着阿琅,死死咬着牙,身子距离颤抖着。
阿琅看着马狱卒,从甲一的手上拿起那把他用过的梅花弩。
“这个弓弩,是兵器监十年前铸造的,只发放到一支队伍试用。”
“当时只有两百人领了这把梅花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