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胡说?”华丽公子冷哼,侧目看向周九龄,“我瞧你也是官家子女。哪里知道百姓疾苦?”
“边疆洪水肆虐,镇国公到现在都不曾镇住。惹得百姓流离失所,许多患了疟疾死掉却无人过问。也不知官府在做什么。你告诉我不要胡说?你们远在京城不知道,还不许我们说出来了?”
“难道就要随着皇上的意思,故意制造出国泰民安的假象,来蒙蔽天下百姓不成?”华丽公子字字句句不卑不亢,瞬间引起大家的不安,看他信誓旦旦的模样,莫非所言非虚?
“你是亲眼所见?”周九龄狐疑,“我瞧着你衣服穿得不错,应该也是有钱人家。该不会是为了到大国寺,故意新买的衣服?”华丽公子微微仰起头睨视周九龄一眼,今儿过来上香的人龙混杂,有许多是世家贵女。他说出的话,肯定会很快传播。
“既然是亲眼所见,你千里迢迢跑到京城,也是辛苦了。不仅没有风尘仆仆的模样,还神采奕奕,也不知休息了几天。”周九龄若有所思,“你既然知道真相,难道不担心是底下的大臣蒙蔽皇上?你不想办法去官府报告实情,却跑到大国寺来危言耸听。你心思似乎不纯啊。”
华丽公子微愣,忽然反应过来周九龄说的什么意思。
“说起来这事也难说,你看你穿的衣服很好,家里肯定也有钱。你如今到处传播谣言,却没有想办法帮助受难的同乡。我可真是对你无法形容。”周九龄摇着头表示很难接受。
“难道你就是传说当中的为富不仁?”
“在难民当中赚足了钱财,又跑来京城博取同情,想再骗一些钱不成?”
“不是这样的!”华丽公子慌了,急忙解释,“我就是想到大国寺来算一卦,这场灾难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
“你若有这个悲天悯人的心思,为什么不去官府报告?”周九龄叹息,“你这样做不就是为了抹黑镇国公,故意说镇国公不作为么?”华丽公子嘴角微抽,他特地到大国寺抽签,就是这个意思。镇国公如今功高盖主,早就引起皇上疑心不满,他这般做肯定会引起官府注意,何况很快考试,只要借着这个东风能见到皇上,这次肯定能考中,说不定还会被皇上委以重任。
“这姑娘说的不错,你既然很关心京城祸事,为什么不去官府。”
“莫非是找不到官府的大门?”
“故意装作找不到吧?毕竟官府大门很好找的。”
百姓议论纷纷,方才还因为华丽公子的话惊恐,现在又因为周九龄的分析对他鄙视。
你说你若是找理由,也找一个好点的理由,何必呢?
周九龄轻笑,“我也是不才,恰好知道京城府尹在何处,不如我和你一起去?我不介意浪费时间给你带路。只要能对天下百姓有利。跑的再远我也愿意。”华丽公子脸色不好了,难道自己还跑不掉了?“你看你为了天下苍生特地跑很远过来求签,却不在本地灵验的寺庙求签询问,这足以说明你的急切。”华丽公子要哭了,这还是急切?这是故意说反话吧?若当真心情急切,早就在当地求签了。特地跑到京城求签,你跑这么远,祸事说不定早就死伤无数。
“你是到京城赶考的考生吧。”周九龄语出惊人,惹得华丽公子脸色骤变。
“到京城赶考的也不少,大家都在客栈读书,唯独你跑到大国寺求签,当真是心系天下。”
“我很是佩服。”周九龄别有深意,这话说的就很有意味了,华丽公子特地跑来求签,还在人多的时候,说出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想要引人注意么。京城百姓也是见得多了,怎会不知华丽公子的意思,这不就是特地过来寻找存在感,让人能给记住么。
记住以后呢?
自然是考试时候有所便利了。
百姓眼底瞬间充满鄙视,原来就是个投机取巧的,亏得刚才他们还义愤填膺,责怪镇国公办事不利。这会仔细想想,还真是对不起镇国公的保护。
华丽公子落荒而逃。
“姑娘。”和尚缓缓起身,嘴角微扬,双手合十,“姑娘看着眼生的很,莫非是第一次到大国寺?”
周九龄坦然,“随便走走。不知可否吃斋饭?”
和尚眼角微跳,大国寺的斋饭好吃已经出名到这种地步了?随便来个人就求斋饭?
“姑娘言重。大国寺开门,斋饭随意吃。”和尚含笑,“哪怕施主不曾上香,也可以留下吃斋饭。”周九龄诧异,大国寺竟如此开放?大约瞧出周九龄的诧异,和尚有些得意,“姑娘可瞧见大国寺门口那些乞丐?清明时节,他们也会避让香客。若是平常,他们便住在院内。”周九龄恍然大悟,难怪大国寺香火鼎盛,这般善心的确能引来灵验。
“大师,我家有人读书准备考试,不知可否求得一平安符?”周九龄毕恭毕敬。
和尚微诧异,这位姑娘居然开口求平安符?
和尚眼神微微异样,考试之前过来求平安符的不少,大多心存侥幸。
“平安符自然可以。只是若要高中,还需自身努力。”和尚意味深长。
周九龄愣了愣瞬间反应过来,合着眼前这和尚误会了,还以为自己是来求“逢考必过符”听说灵验的寺庙暗地里皆有“逢考必过符”那个对三叔似乎无用。
“大师误会了,我只求一个平安符。求得长辈平安。”周九龄很真诚。
和尚微微挑起眉,莫非真是自己猜错了?
周九龄掏出香火钱,快速求得平安符。三叔如今在京城步步维艰,平安符不一定有用,好歹有个心理安慰。
“姑娘。客房已经安排好了。”青莲不知殿前的事,过来时只感觉香客议论纷纷,也不知在说什么。瞧着周九龄求了平安符,青莲心里了然,“姑娘是为三爷求的?”
周九龄颔首,“三叔独自在京城举步维艰,若是有平安符在身上,也能求得心安。”
青莲轻笑,“姑娘这话说的,三爷虽然举目无亲,好歹还有姑娘在身边,也住在李家铺子,有李公子照拂,哪里就举步维艰了?说起来后天就是大考,姑娘可要去瞧瞧三爷?”周九龄迷糊,后天就是大考了?大考过后出来成绩便是殿试,前世三叔是没有殿试的,自然也没有被封。周九龄想破脑袋也未曾想起前世考中的是谁。似乎有钱多。镇国公在朝中势力不小,谁敢给钱多使绊子。何况钱多才华不容置疑。
“明儿去瞧瞧。”周九龄打了个呵欠,一大早起身徒步爬山,也是有些累了。
大国寺客房朴素,收拾的倒是干净,周九龄斜斜靠在桌前假寐,似乎睡着又似乎醒着。
不知睡了多久,周九龄隐隐约约听到门外嘈杂声。
“怎的?”周九龄眼睛未睁。
“姑娘,听说有姑娘跳井了。”青莲唏嘘,“听说年纪轻轻,怎的这般想不开。”
周九龄一个激灵,眼睛骤然睁开,“跳井?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