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就结完钱,离府了。”阿玉对令年道:“小姐,你记不记得,他们当时要了五百块钱,那个小徒弟还嫌少呢。”
黄炳光当即叫巡捕来,让去玉器行拿人,并连夜往附近各个当铺去搜查,在小姐身边伺候的婢女,除阿玉外,都带回巡捕房审问。离开于府前,黄炳光问慎年:“能否请三小姐把玉牌大致画个样子给我,也好叫他们拿去比对。”
慎年见令年六神无主地坐着,大概也没心思提笔,便叫人把当初缅甸玉商一起送来的图样给他,上头细细标注了皮色、底色、长几许、宽几许等,他还不知道康年打趣令年要刻猴儿猪儿那一节,说:“上面刻了一个令字。”说完便看一眼令年。
令年仍旧垂着头,半晌,迟疑着点了点。
“令?”黄炳光顿悟,“是小姐的闺名吧?”慎年称是,黄炳光小心将图纸折起来,装回贴里的衣兜,便率人离开了。
折腾到半夜,于太太精神不济,饭也不吃便去歇着了。觅棠这客人还滞留在厅里,康年致了歉,说天晚了,请程小姐在于府歇一宿,明天再回家,觅棠动了动僵硬的手脚,说:“不叨扰了。”又请康年派一名婢女来,等她搜过身后再走。
康年悻悻的,忙道不必了,觅棠却坚持要搜,两人正在厅里争执,慎年从书房走了出来,打断康年的话,说:“程小姐要自证清白,大哥就不要推辞了。”
康年便不勉强了,叫一名仆妇跟随程小姐去客房,将手袋、衣裙都翻检了,没有可疑之处,才送她出了府。其他人也都各自散了。
将近凌晨的福开森路上,零星的路灯拨散暮春的夜雾。觅棠坚辞了于家的车,站在道边,满心悲愤。见吴宝菊也从于家出来了,她下意识往墙边的阴影里躲了躲。
宝菊径直走过来,忽而在道边站住了,扭头看了一眼阴影里的觅棠,说:“你躲什么?见不得人?”
觅棠一阵难堪,生怕宝菊要当街捉住她打骂。谁知他也不肯走了,只管在那里瞪着她。她硬着头皮走出来,趁身后于家门房还亮着灯,抱紧手袋,快步往前走。宝菊的脚步就在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好一会,觅棠忍无可忍了,转过身来。她又倦又饿,脸上表情却格外的警惕。
“你跟我来上海,又跟我来于家,你想做什么?”
“你以为我来于家是为了找你?”宝菊匪夷所思。
“不是……最好。”觅棠暗自松口气,见宝菊走近,忙退后几步。
“怕什么?我又不吃人。”宝菊轻嗤一声,“你们家吃人不吐骨头,我可没那么好的牙口。”和觅棠擦肩而过,孑然一身地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