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自己沉在黑暗里,静静思索,一层一层拨开自己的心,近乎残忍地剖析。
手肘不经意碰到了书包,邵秋白像是从梦中惊醒。他打开略显陈旧的书包,从最底层取出一个文件袋,然后从文件袋中拿出自高二那年签订后就一直贴身放置,几乎从未离身的一份自愿捐献协议。
现在看起来这份协议有些过分详细,近乎琐碎地注明了双方每一条权利与义务,杜绝了任何钻空子的可能。
邵秋白又仔细将协议阅读了一遍,即使以他四年后的眼光,也挑不出协议中的任何漏洞,反而是作为资助的一方,秦泽宇用条条框框将自己限制得格外严苛,毫不留情,就仿佛……他本能地在防止自己做出违背道德、违背良知的事情。
他一直是这样的人,正直、强大、坦然,从未改变。
而那些藏在阴沟里的人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
“滴”一声,手机上又收到一条短信,对面的人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决定好了吗?你还在犹豫什么?”
“你跟在秦泽宇身边这么多年,他让你知道过自己身上有病吗?要是没有我,你现在恐怕还被蒙在鼓里。”
“……”
那你是没看过这份协议。
邵秋白的目光下移,落在秦泽宇和自己并列的签名上。
“秦泽宇”三个字飞扬洒脱、灵气逼人,衬得一旁的“邵秋白”规规整整,略显无趣。
但无趣的人有时候也能为自己的爱人做出超乎想象的事情来。
“他早就告诉我了。”邵秋白自言自语。
他不再犹豫,打开短信收件箱,简短地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给对面等待已久的秦江涛。
“口说无凭,我需要证据。”
“你想要什么?”
“秦泽宇近期的病情诊断报告。”
“我只要这个。”
……
发送完最后一条后,邵秋白不理会对面的讨价还价,径自拨通了理查德的号码。
“喂?邵?”
“你旁边有人吗,理查德医生?”
“你等一下。”
对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理查德走到自己的休息室,关上门,然后道:“说吧,邵,你有什么事情?”
“我已经知道秦泽宇得的是什么病了。”邵秋白开门见山,“系统性红斑狼疮,对么?”
“哈?!”理查德愣了一下,像是被电着了一样跳起来。
“你听我说,邵,我之前和秦谈过这个问题,他说他不会接受器官移植,我们都应该相信他的品格不是么……”
“我相信。”邵秋白打断理查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