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格拉斯本来就是玩弄文字、创造故事的人,当然不会轻信别人的言辞。
虽说梦境是不需要道理的,若是出现魔幻色彩也无可厚非,但他还是本能地依靠自己的唯物思维来分析这些信息。
一个从小被抛弃在沼泽地的女婴,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自觉地忽略了“沼泽具备魔力”这样的可能,想到,必然是有人救了她,喂养她,她才能存活,甚至,还得有人教育她——教她语言,教她习俗,教她处世,而且她shā • rén的本事也不可能是凭空得来。
只是人们不知道背后的故事,又过于愚昧无知,习惯性把一切无法理解的困惑却归结为神秘。
那么那些所谓的“扒皮”“逼疯”传言的背后肯定也具备一些水分,她为了生存为了保全自我,必定会做出一些狠戾的震慑他人的行为,就像是他也会为了避免麻烦而作出挑断别人手筋这种举动,但类似于“人皮挂满树”这种过分反人类的描述他还是不信的,人们出于畏惧和猎奇的心理在传播过程中添油加醋也不无可能。
至于对她本人的描述……道格拉斯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一种难以解释的魅力。
这种魅力来源于她的容貌,来源于她的妖异、神秘,甚至是危险。
她不像是戚诺斯特能够孕育出来的人,或者说她的一切都好像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所以才会有“沼泽魔女”这样的的传言?
“她叫什么名字?”这个问题问了好几个人才得到了答案。
“艾坡坦颂芙。”
这个名词过于复杂,道格拉斯结合这个国家的语言与当地的土语来分析,发现它应当是化用自“沼泽”“噩梦”这两个词汇。
所以,这其实不是名字,而是代号。
因恐惧而生的代号。
*
道格拉斯在梦中吃饭、睡觉,醒来发现自己还在梦里。
就算这样,他依然没什么危机感。
大概对于自己在“做梦”的这个事实深入人心,而人总是不会担心自己在梦境中受到伤害的,所以他也只以为这梦境未完,自己的潜意识还不打算醒来。
不知为何,他竟然还有些雀跃,仿佛这种现状给予了自己一个机会,可以尝试去做某些未做完的事……于是他就像是昨日一样,穿好衣服,背上自己的吉他下楼去。
酒馆里的一切他已经很熟悉,因此这一日,他离开了酒馆去外面看看。
清晨的空气十分清新,即使是无论何时都有客人的酒馆也显得安静,只有东倒西歪躺得各处都是的醉汉发出的鼾声,在劣质的酒香之中飘得到处都是。
他新奇地打量着梦中的“古老的”村落,当然心中还怀抱着某种隐秘的渴望……
他还想再见一见“颂芙”。
他完全忘不了与她对视瞬间的悸动。
那个神秘的、危险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女人——在听了人们对她的描述之后,他内心更为泛滥的好奇,就像是猫咪的指爪般在胸膛上不停抓挠,连泛着血沫的伤痕都带着糟糕的痒意。
在他的世界中,从未出现这样的人。
多么奇妙,他对于艺术所理解的一切的不可捉摸,都好像能从她身上找到。
道格拉斯无所目的地在街道中转悠,即使有心理准备,戚诺斯特的贫瘠与落后还是超过他的预料了。
像酒馆那样的砖土建筑在这里已经是很坚实的种类了,更多的是粗陋的石头或者木头垒成的屋子,铺着碎石块的路面并不多,很多地方甚至还是泥土的路面,灌木、野草遍地都是,与其说是与自然融为一体,不如说更像是因为这个地方本就无比荒芜。
早起打水的妇人与杠着锄头的农夫在看到他走过的时候,纷纷向他投注奇怪的注视,他的长相和当地存在极大的不同,一看就知道是外来者,不过“酒馆来了位诗人”的传言昨天就传遍了附近,很多人专程赶到酒馆听他唱歌讲故事,因此知道他是谁,清楚他虽然看起来年幼纤细,但着实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