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数语,软硬皆施,牧泛盈的话术从堵后路开始,乃至于逼迫对方只能选择一个方向,确实将他看了个透。
但一个无所畏惧的羽民,哪还会按照常理出牌?
无明空知道与师鸿雪一战,自己必死无疑——他就是来寻死的,当然不在乎得罪谁人。
“我要做的事,便不入天门山,也能做。”他终于开了口。
牧泛盈倒还端的住她从容的仪态,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阁下此般固执,倒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呀。”
无明空道:“人,我要;仇,亦报。”
眼见着两人的僵持一个不慎就会演变为再度大打出手,千叶摸了摸鹤先生的脖子,凑过去轻轻道:“我们过去?”
她的声腔是何等柔和绵软,呼吸轻浅,像是一朵花绽放时的轻笑,看热闹的鹤先生浑身都是一震,想也不想飞了过去。
一人一鹤很快在僵局中有了存在感。
千叶在鹤背上站起来,长发迤逦,眉眼素净:“两位在当事人面前谈处置,就不用询问当事人的意见吗?”
无明空看向她的眼睛平静而空洞,并没有含带任何感情,而牧泛盈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不得不接手的麻烦。
千叶轻轻道:“就没有人问过我,我愿不愿走呢?”
她这般突兀地冒出来,以至于牧泛盈不得不直面她,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道:“我名牧泛盈,忝为书院学业执事——鹤先生意外将你带出山门,确是我们看护不周,还请在旁稍作等候,待我解决此事,便送你回去。”
看样子,她也不知道如何称呼自己——大概若非她刚好撞上了无明空,书院这些掌事者应当对她是唯恐不及。
千叶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神情平和,又看看无明空,却对着这位羽民笑了声音,轻缓又果决:“可是,我愿意跟他走呀。”
话音刚落的霎时,连虚空中都是毫无声响。
仿佛连风都静止了!
鹤先生震惊地扭转脑袋看千叶,一副你居然要背弃我的模样。
千叶却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准备,她毫不犹豫跃下鹤背,而在这瞬间,无明空已经抓住机会,翅膀展开,身形如电,几乎一息之间就将坠落的千叶抱在怀中。
飞翼点空,穿梭如电,转眼身形已在数里之外。
面对此番突如其来的变故,无明空当然知道首要之急就是带她逃跑。
“大胆!!”牧泛盈脸上终于出现了怒容。
鹤先生发出一声尖锐至极的唳叫,振翅追上去,牧泛盈生气道:“鹤先生!这次山长不把你炖了,我都要动手了!”
她心里都哀嚎了那么一下,不要解岳搞定了丛云子,而她这里出了岔子,失手把山长的人给丢了。
那她当真是没脸再回去了!
手中画卷消散,水墨线条在虚空中铺展如虹,牧泛盈踏着墨色的虹追赶上去。
千叶在无明空怀中,十分冷静:“莫去寻山长——梅承望绝不会死——我有我的判断,你既认可我的身份,便送我去伽罗海!”
认可她什么身份?
梅承望既愿意在“死前”将什么都留给她,便是两人没有男女之情,都说明她是特殊的。
无明空认可这份特殊,所以来天门山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要将她带离此地——那又何妨再信她一言,相信梅承望用另一种方式“活着”!
“快,”千叶死死地攀住羽民,“趁着山长不在,我们快逃!”
为何判断师鸿雪不在?
鹤先生带她突破界障的时候,还可以说他是纵容,让鹤先生带着她阅览天门山全境松松神,但遭遇无明空的时候,还不见他有所动静——乃至出现的是牧泛盈,而非他本人——千叶就判断,师鸿雪可能不在天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