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齐念不一样,比起陈瑞淼……他似乎更关注自己。
面对这种陌生情况,郑霜泠心情十分复杂。但听陈瑞淼骂齐念是怪胎,她并不赞同:“不管怎么说,是他救了我们。你这几日安生些,等我想想未来去处,我们就离开。”
陈瑞淼闻言点点头,安心在车厢中躺下。
两日后,事情传到奚新雨耳中。
齐念写信同她报平安,但他们这一路平静,没什么好写。他只能稍加润色,将他搭救陈瑞淼与郑霜泠的事情记叙下,给奚新雨解闷。
奚新雨看完信,暗暗嘀咕:“出门剿寇都能碰上?难道这就是天命注定?”
给她送信的沈桐:“什么?”
奚新雨没回答,反而询问道:“你说齐念都英雄救美了,那位小郡主会不会芳心暗许?”
沈桐给自己倒了杯茶,捏着杯壁道:“……不知道。”
奚新雨有些苦恼:“你不是有经验么?”她指向一旁纸笔:“你给他回信教教他。”系统给奚新雨的线索中显示,在原来轨迹中,齐念后期心性大变,同这位小郡主脱不开干系。奚新雨没经历过情爱,但观念十分开明,她只希望齐念不要单相思,能够得偿所愿。
沈桐看她:“……教什么?”
奚新雨:“自然是教她,怎么追求自己喜欢的小姑娘咯。”
沈桐被口中茶水呛到,拍拍胸口:“咳咳,这种事……每个人情感经历不同,没办法教授。”
奚新雨:“没办法教?”她皱着鼻子埋怨起来:“当初你鼓励他‘努力争取’时,可没说这条路是两眼一抹黑。”说完,她转身背对沈桐,拿起毛笔开始回信。
沈桐走到她身后,看她琢磨半天,在纸上写下“听从心意行事”几个字。他勾起唇:“你这个建议就很好。感情不就是这样,任凭本心指引?”
奚新雨并不赞同:“这算哪门子建议?”她抬头还想再跟沈桐理论,却发现他靠得太近,几乎就贴在自己身侧。奚新雨有些不自在,暗暗调整一下姿势,突然想起什么,询问道:“你之前不是说你有心仪之人,你是如何追求到她的?”
“……”沈桐沉默许久,看着她幽幽道,“准确来说,我还未成功……”
奚新雨与他对视,表情尽是无法相信。片刻后,她反应过来,怒道:“沈桐?!你明知求而不得的痛苦,那晚还敢劝他?”
沈桐按住她的肩膀:“谁说求而不得就是痛苦?我如今能在她身边,看她听她闻她想她爱慕她,已经觉得是无比幸运之事。”
奚新雨差点被他眸中情感震慑。她撇开头,脑子一片混乱,半晌才道:“你就是欺负我不懂。”求而不得到底是她想象中的痛苦,还是沈桐口中的幸运,奚新雨还真无法分辨。可沈桐说得那么坚定,难道还有假?但如果他说的没错,原本轨迹中齐念又为什么会因为情爱陷入深沉的疯狂?
真令人费解。
看到这一幕,沈桐突然叹口气。他看着奚新雨,说道:“你能不能快些开窍?”
奚新雨:“啊?”
沈桐又突然别开眼,苦笑道:“算了,我继续等就是……”
奚新雨愈发困惑,但她却发觉自己的脸不由自主开始发烫。
她推开桌子站起,把书信装入信封,递给沈桐:“你拿去寄给齐念吧。时间不早,我出去看看宛嫔。”说完,她先一步溜出房间。沈桐看着她的背影没说话,等奚新雨关上门那一瞬间,他的身影也凭空消失在房间内,仿佛从未来过。
葛家罪行尚未清算完毕,但宛嫔显然不适合再住在冷宫。皇后询问她意见后,给她和奚新雨安排了一处dú • lì宫殿。这宫殿小而偏僻,连个名字也没有,但胜在清静。奚新雨搬出钟粹殿,和宛嫔住了过来。大仇得报后,宛嫔肉眼可见一天天消沉下去,她躺在摇椅上晒太阳,怀中还抱着潘谌最后留下的几封遗书。
日光温暖,万物生长,但宛嫔脸上却出现暗灰死相。奚新雨无法理解这种心态,但也知道,她心中那口气消散,已经没有继续存活的渴望。这几天,她带着人,将宛嫔养在冷宫的几十盆花都搬了过来,想要勾起宛嫔一点兴趣,但似乎毫无作用。
没了主人精心料理,即使奚新雨与几位婢女每日按时浇水施肥,盆栽中的鲜花依旧肉眼可见一天天萎靡,似乎存了同主人一起归西的死志。
奚新雨走到她身边,提议道:“要不我们去御花园走走?”
宛嫔看了她一眼,摇摇头。
奚新雨苦恼:“你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就没有什么能令你提起兴趣的事物么?”
宛嫔闻言问道:“葛家用失传的江湖秘术伪造出有我父亲笔迹的书信,你们伪造五皇子笔迹那封信……是用了什么办法?”
奚新雨:“活字印刷。”
宛嫔:“活……印刷?”
奚新雨点头:“让木工将齐斌的字一个个刻到木头上,然后排列好顺序,沾上油墨印制到处理过的纸张上就行。”她挑眉:“当初潘老先生见识这种技术后激动了许久,有没有兴趣,我带你出宫去看看。”
宛嫔一愣。
奚新雨继续诱惑:“你父亲的字真好看,我们可以刻出他的字,用来印刷四书五经,教化天下百姓,让天下人都传颂他的事迹与功德。”
宛嫔抓住奚新雨袖口,有些激动:“还可以这样?”
“当然可以。”奚新雨淡淡道,“具体我不太懂,或许你自己去研究一下?”
宛嫔看着怀中遗书,良久后,点点头。
奚新雨便安心展眉:“你窝在皇宫太久,恐怕连外面是什么样都不知道,齐念这次去港口,我让他给你带些新奇东西回来,保证能让你开眼。”
宛嫔问:“齐念又出远门?”她叹口气:“我不求什么东西,他平平安安归来就好。”
奚新雨笑:“他?你不用担心他安危,该担心的……是招惹他的人能不能全须全尾。”
也不知奚新雨是不是乌鸦嘴,总之,当天晚上,被迫于野外落宿的齐念一行便与一批早有准备的杀手对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葛家主力虽已身陷囹圄,但底下一些虫子却满心想着报复。在京城时候齐念就遭遇过刺杀,这些人会尾随而至,他一点也不奇怪。
奚家早有准备,队伍中唯一慌乱的只有意外多出来的两个姑娘家。陈瑞淼尖叫响彻云霄,阿初奉齐念之命照看她们,心中很是鄙夷。但很快他就发现,咋咋呼呼的只有陈瑞淼一人,郑霜泠将她藏入车厢后,并没有跟着躲起来,而是拿着一把不知从何处来的软剑,挺身帮忙。
不得不说,即使身为女子,她的身手依旧值得人夸赞。银刃挥舞间,那些刺客根本近不了身。但刺客目标本就不是她们,牵制主车厢的都是些喽啰。眼见几个身手灵活的精锐都朝齐念那边赶去,郑霜泠对阿初喊道:“这里我来应付,你快带人去支援十三皇子!”
阿初皱起眉头:“我奉少爷之命,要保护你们。”他其实心中也打着鼓——这批杀手,比他们预计中多太多!围在主车厢这边的虽然是一些喽啰,但胜在人多,他一时无法处理。而另一边,围绕齐念都精锐足足有五人,不止阿初,其他方向也无人能给予支援。
郑霜泠咬牙,不再说话,埋头迎敌。
很快,部分杀手喽啰失去战斗力倒地,五个精锐杀手见状,立即调整位置逼迫齐念往旁边树林走——他们要远离主战场,防备其他人支援齐念。郑霜泠眼睁睁看起齐念被步步逼退,却毫无办法,心急如焚。
不多时,树林中传来阵阵惨绝人寰的哀嚎。
阿初一愣,已经意识到出什么事,连忙喊道:“少——爷——”
齐念都声音遥遥传来,有些失真。
他说:“滚。”
阿初松口气,但随即面容又凝重起来,他朝着树林中喊:“少爷,埃斯挞矿上还缺人,您悠着点啊!给留几个奴隶矿工都是好的!少爷!少爷!”
他不住朝树林喊,但齐念却再无任何回应,只有不时出现的哀嚎,证明林中确实有人存活。
主车厢杀手被解决大半,郑霜泠也有余裕关注这边。她看阿初只是徒劳喊叫,完全没有一点要进入树林帮忙的想法,心头又怒又急,干脆自己提剑准备入内支援。
阿初将她拦住:“不能进去!”
郑霜泠十分不理解:“齐念还在里面,你在这里干等,是要眼睁睁看他孤立无援么?”
阿初解释:“这种时候除了夫人和沈主管,谁进去都没用,少爷他……唉!唉!不行!你回来!”
郑霜泠懒得听他废话,直接挣脱钳制,飞身进入小树林。
她刚走进没几步,立刻被一阵浓烈的血腥气逼得差点倒退。郑霜泠忍着恐惧和呕吐欲继续往前,很快在路上见到几只断臂。通过断臂上的衣服,她能判断出断手的绝不是齐念,心底暗松口气的同时,又为断臂上的伤口感到毛骨悚然——
那并不是平滑的切面,反而像是被暴力撕扯而下!
血洒了一路,混合着各种说不清的体//液,一直延伸向树林深处。郑霜泠借着月光看到路边一具杀手尸体,吓得差点呕吐出来。如果齐斌或齐甄能在这里,见到此人惨状,绝对不会再问出寿云山一十三悍匪死于谁手这种问题。
她继续朝前走,终于,在一处山丘上,见到齐念染血的背影。在他身前,一个满眼惊惧的杀手双手不自然扭曲在身侧,他看着齐念,脸上涕泪横流:“求求你,杀了我,呜呜求求你,给我一个痛快,杀了我,直接杀了我——”
郑霜泠不小心,踩断脚下枯枝发出细微声响。杀手抬眸看到她,突然崩溃大喊:“救命!救命啊!”郑霜泠知道自己暴露,干脆站到月光之下,喊道:“齐念?!”
齐念置若罔闻,抬手掐住杀手脖子,竟硬生生将他举离地面。杀手双手已经被折断,只能无力踢蹬双腿挣扎,脸色痛苦难当。
这个过程持续许久,久到杀手口中溢出鲜血将齐念整根手臂染湿,久到郑霜泠感觉自己后背被冷汗濡湿又干透发寒,那杀手还未咽气,仍旧痛苦在齐念手中挣扎。
这时候,郑霜泠终于明白,他刚才口中那句“直接杀了我”是什么意思。
黑鸦振翅而飞,发出悲鸣般的啼叫,郑霜泠终于反应过来。她几步上前,一剑刺入杀手心脏。闭目前,杀手居然朝她露出一个诡异微笑,状若感激。等他彻底成为一具尸体,齐念失去兴趣,掐住他脖子的手才松开。
他缓缓,缓缓转身面对郑霜泠。
“阿初没说,不能进来么。”
事实上,除了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沾染的血迹,齐念表情并不恐怖。因为郑霜泠突然打断他喜爱的游戏,他歪着头,甚至显得有些委屈无辜。但这声音冷得能叫人当场打颤,不似人言,似鬼语。
郑霜泠抬头,就对上他毫无感情,比夜色还深沉的双眸。一片死寂中,她清晰听到自己吞咽的声音。
下一刻,齐念沾血手掌出现在她脖颈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赶着更新,28章末尾没处理好,早上修改了一下。
到目前为止,蛾子对郑的感情都只是轻微有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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