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包感觉已经等了很久,久到她又累又饿,席地坐在玄色大理石的地面上,靠着秦歌的腿睡了过去。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夕云殿那边依旧毫无动静,掌灯的宫人小心翼翼点上灯又很快退了下去。
秦歌握着腰间的剑,心不在焉看着天边低垂的星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袍的魔君陛下懒散地走下夕云殿,身边跟着两个提灯的弟子。
月上中天。
秦歌瞬间恍惚了,她想起那年长闲上仙心血来潮夜半来蓬莱找她师尊秦温岭对弈,当年跟在长闲上仙身后的少年,黑眸黑发,一双眸子里也是如此的沉稳冷淡,那年月光如霜,其人如画。
一晃这么多年,他面容从未改变过。只是那双眼睛后是无力隐忍的悲哀寂寥。
秦歌叹了口气,抚着手中剑,心不在焉地看他。
玄予脸颊两侧垂下几缕散发,脑后的银发用刚秦歌呈上给他的簪子松松束了一半,他在离秦歌十步之远的地方站定,冰冷地看了她一眼:“随孤来。”
秦歌闻言,弯腰抱起小包。
小包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
魔君陛下看到此景,“前往子归援助,带一个小孩子不嫌累赘?”
秦歌听懂了他的意思,霎时间心乱如麻,各种想法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她颤抖着手指蹲下看小包,露出毫无破绽的笑容:“小包,我随陛下去一趟子归,以后回来接你,可好?”
小包清澈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
秦歌仿佛被堕仙台的雷狠狠击了一下,这孩子什么都知道。
小包犹豫了下,从怀里掏出了三角形状的黄符递给她:“这是我爹爹给我的,能保平安,送给你。”
说罢,她转身找了个背风的角落,做下抱着双膝,缩成了个白团子。
秦歌咬牙,向不远处的魔君陛下走过去。那个平安符被她捏得不成形状。
宁玄予眯着眼睛远远看了那个白团子一眼,很快收回视线,又是垂眉空万物的模样。
看着他们渐渐走远的背影,小包蓦的心生叹息。
何苦?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扫地的小童给她递来一个馒头:“这可是我的午饭,分给你。”他笑眯眯,露出两颗小虎牙。
“你真好。”小包眼睛都幸福地眯了起来。
小童眨眨眼,跟她坐在一起:“我叫顾倾怀,周掷大叔说,你是被那个仙人一样的姐姐抛弃了,是吗?”
小包支着下巴啃着手里的馒头,显得没心没肺:“我叫小包,难道你们都知道我被她抛弃了吗?”
倾怀凑近脸,疑惑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不伤心,我被娘扔到不归山的时候,可是哭了一个月呢,特别伤心,恨不得把天都哭塌了。”
小包咽下馒头,小心地整理着手里和衣服上的渣子,喂了地上的蚂蚁。
“可是,为什么要伤心?”
“为什么不伤心?”
“我与她本来就是在路上认识的路人,缘深缘浅人各有命,她今日与我离别,不是抛弃,只是我们缘分该尽,而我偏偏与这不归山有缘吧。”小包显得笑眯眯的。对于她看人家长得漂亮,所以跟在美人后边死缠烂打的事情,只字不提。
倾怀听罢,拿着扫帚继续扫地:“不懂。”
小包笑,不再提:“我跟你一起扫地好不好?”
“对了,小包,魔君陛下已经回来了。”倾怀说道。
“这么快吗?”
“是啊,听说那边其实是个阴谋,其实是子归和蓬莱联手想袭刺魔君陛下。真是看不起他们,还说什么仙门众人。”顾倾怀皱着鼻子冷哼。
小包一笑:“他们执念太深,有执念的仙人其实与妖魔没有分别,只是皮相骗了眼睛罢了。”
“小包说的是。”倾怀附和,“那些所谓的仙人,当真只有那一副像仙人的皮相,不过说道皮相,我倒是觉得陛下更像仙人呢。”
小包一双清澈的眼睛亮晶晶起来:“魔君陛下可真是美人呀。”
“我听鹤姨说,陛下从小在子归长大,白袍黑发,在子归桃花树下,淡淡一笑能迷倒三界女子,可惜陛下生性冷淡,连笑容都少有。”顾倾怀说这话的时候,学着鹤姨的样子老气横秋的惋惜着。
小包笑:“是吗?可惜我晚出生了。”
顾倾怀张张嘴还想说什么,这时远远传来呼喊他的声音,“倾怀,倾怀!”
他跳着摇摇手:“鹤姨,我在这里!”然后偏过头对小包说,“鹤姨是掌管夕云殿的女官,我跟她说一声,看能不能留下你在这里扫地,也好过自己忍饥挨饿。”
小包笑眯眯的点头。
“小兔崽子,你跑到哪里去了,让我好找。”洛鹤戳了一下顾倾怀的脑门,倾怀只是笑。
“鹤姨,鹤姨,这是小包。”顾倾怀将小包推到身前,小包仰头看着洛鹤,笑眯眯温和无害的样子。
洛鹤低头看了小包一眼,只点了点头,然后拉顾倾怀,“小兔崽子,还不给我回去。”
“鹤姨,你就给小包找个扫地的工作吧,小包好可怜的。”他拉着洛鹤的袖子撒娇。
洛鹤为难。
顾倾怀依旧在不停的撒娇。